钱……钱!
沈静姝立刻回神,神经质似的赶紧摸摸自己的衣服内襟,还是鼓鼓囊囊的。
有钱就有一切!
她深深一个呼吸,眼神里茫然和呆怔迅速被其他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狠厉,以及见识过崭新天地后迅速膨胀起来的野心。
……
与此同时,鞍山红星钢厂。
夜色沉沉。
煤油灯缀在头顶,空气里混合着铁锈和煤烟的刺鼻气味。
蒋伯封有些焦躁的在办公室里转圈。
他一向很少来这边,因为厂子发展一向稳定,完善的组织结构下,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可是这次,他实在不能不来。
“厂长,您能不能给句痛快话?焦炭到底什么时候到?没有焦炭,咱们厂几百号工人都得停工,您家大业大的,停几天无所谓,可是我们停不得啊!”
“是啊,厂长,我们不能停啊,炉子一停,铁水一凝,整个炉膛就废了!重新修炉点火,那得多少钱?多少时间?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厂里的几个干部全来了,门口挤着一群被迫罢工的工人。
一张张被炉火熏烤的黝黑通红的脸上,全都是焦急,都在等着蒋伯封一个明确的答复。
蒋伯封也在等,等一个电话。
随着叮铃铃一声,桌子上的电话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铃铃作响电话上,七嘴八舌的抱怨通通消失,每个人都屏息凝神。
就连蒋伯封的呼吸都放轻了些。
“喂……”
“伯封啊,是我,唉,我是真不好意思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没办法呀,矿上出了点事故,这个焦炭只能先紧着要紧的单位,你们就先等等吧。”
“可是我这边几百个工人……”
不等他说完,电话已经挂断,耳边只有一串盲音。
蒋伯封闭了闭眼睛,任凭手里的话筒从手中滑落,长长的电话绳一坠一坠的。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现在连最后的希望也被掐断,他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蒋厂长……”
七嘴八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蒋伯封抬起手,道:“停工的这段时间,工钱由我个人垫上,只不过,我只能发放原有工钱的三分之一。”
“不过大家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新的焦炭供应,不会叫大家停工太久的。”
有了这句话,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不满,但围堵在办公室门前的人渐渐散去了。
钢厂不大,却也是小一千号人,厂里账面上的钱都压在货上了,还没售出去,再加上上交国家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现在货源一断,更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供应上。
有心人一算就知道,蒋伯封这一次,怕是要垫出去万把块钱!
蒋伯封手里的积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烟雾吐出……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他抬头,进来的,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玉珠。
蒋伯封一下子坐起来:“是你?你来干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白玉珠似乎长大了一些。
倒不是她的身高外形有什么变化,而是她整个人的气质。
从前,她想一个被娇纵惯了的孩子,而现在,她俨然成熟了许多,眼角眉梢透出来的,已经不是从前那纯真的模样了。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微微笑着道:“你怎么这么紧张?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了我?”
“听说你厂里出了事,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