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离别?”, 在她看到那张卡纸的一刻,变得具象化, 且有千钧之重。
二十六年的人生,外公是唯一一个?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陪伴至今的人。
难以割舍,也?无从割舍。
车子在临近医院的小路边停下,贺清辞熄灭引擎,“等我一下, 我下去买点东西。”
片刻,贺清辞从路边的药店走过来, 拎着一个?袋子上车。
“里面有冰袋和毛巾, 你敷一下。”
喻橙去照自己的眼睛, 才发现?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谢谢。”她瓮声瓮气, 从袋子里取出?冰袋。这?样?回去, 一定会被外公看出?端倪。
“凉, 用毛巾裹着。”贺清辞提醒。
裹着毛巾的冰袋压在眼角,缓解了皮肤的灼热感,喻橙垂着眼,依然?不说话。贺清辞的视线几次掠过去,想要安慰她, 却?又深知?,此时此刻,所有开解的话都毫无意义。
她显然?需要安静的空间,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情绪。
片刻,车子缓缓驶进医院大门。
喻橙将冰袋和毛巾收好,“贺总,你在这?边放我下来就好,开进去太麻烦了。”
“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是贺清辞式的明?确表达。
知?道喻橙想要拒绝,贺清辞甚至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状态不好,多一个?人在这?里,我放心一点,对外公也?好。”
事关外公,喻橙从不敢随便马虎。
她知?道自己情绪还不稳定,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贺清辞不方?便直接留下,他将喻橙送到住院大楼门外,自己转道去停车。喻橙独自上楼,换了程屿,又照顾外公睡下,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男人。
深长的走廊,光线幽暗,就坐着他一个?人。大约是累了,他摘下眼镜,抬手按着眉心。
听到脚步声,贺清辞抬眸,看喻橙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他重新将眼镜戴上,深静清锐的眸子变得温和,“没露馅?”
喻橙微顿,唇角拎起个?浅薄的弧度,摇摇头。
已是深夜,走廊上静寂无声,只偶尔有出?入的脚步声,空气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喻橙不喜欢。
“我十一岁那年,我爸妈闹离婚,我妈告诉我,她要离开宜城,但暂时不能带上我,我爸要去上海工作,说那边还没稳定下来,我和程屿只能带一个?过去。因?为程屿年纪太小,我爸想带我过去。”喻橙眸光失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们好像忘记了,我和程屿是他们的孩子……”
“我当时真的难过极了,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根本没有人爱我。那天,我一个?人跑出?去,躲在大桥下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是我外公找到我的。”
说到这?里,喻橙眼底终于漫上一点笑。“他给我带了红薯,就在江边的大桥下撘了个?炭火,一边给我烤红薯,一边讲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故事。等红薯好了,他就一点一点给我剥开,那么烫的红薯,我看到他手指都被烫红了,但还是将金黄的瓤给我剥出?来,喂到我嘴边。”
喻橙想起当时外公一边喊着让她当心烫,慢点吃,一边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道:“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在跟自己过,没有谁能陪谁从生到死,儿女、父母、夫妻,每个?人都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
“那时候我年纪小,根本听不懂这?些话,我只记得外公告诉我,有人要寻真爱,有人要奔前程,但外公哪也?不去,外公就留在这?儿,陪着早早和小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