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眨了眨眼睛,小表情是明晃晃的--真的是这样吗?小舅舅你没骗我?
太子将二皇子拉了起来,带着不情不愿、恋恋不舍的二皇子往外走,声音极小:「稍后曹国舅转告我们也是一样的,我们在,那崔大公子必然是不自在的。」
二皇子遗憾地跟着太子往外走,像是一条小狗,努力想从地上叼起小饼干,但主人却走远了,它越着急越叼不起来那小饼干,最后只能崩溃又遗憾地放弃小饼干,去追自己的主人。
这条小狗,还是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的。
下人关上了雅间的门,雅间内却依然能听到二皇子遗憾又憋屈的声音--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凭什么小舅舅能听得,我们就听不得了?」
伴随着太子的安抚的声音,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崔蕴自然也听到了二皇子最后的嘀咕声,这下子他是真的忍不住苦笑了:「看来就连久居深宫的两位殿下,都听了不少崔某这贻笑大方之事。」
「可不是。」湛兮淡定地轻品了一口清茶。
这敷衍不走心的响应,让崔蕴深入了更深的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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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蕴将自己的苦恼与无措,尽数告诉了湛兮。
湛兮又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
果然,又想白嫖我这个小国舅给你当心灵导师!
湛兮垂下眼眸,你完了崔蕴,小爷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两人坐在水云间雅阁内置的廊下,廊外是随风簌簌作响的竹林,翠竹摇曳,幽潭清澈。
有几尾金鱼,在水面下若隐若现,它们的尾巴,在日光下折射着难以捕捉的结构色的彩光,像是世上最华丽的绸缎一般。
崔蕴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幽潭水面那粼粼波光:「她还是未死,哪怕反复生病……这段时日,我总在反思,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兰太妃,而我的弟弟之所以抱憾而终……」
「可是因为作为他的亲人的我们,不够爱护、关心他?」
说到此处,崔蕴眼眶都红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倘若当年我能如兰太妃一般,他是不是就不会那般英年早逝?」
唉!湛兮放下了杯盏,烦心地捏了捏眉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以什么切入口来与崔蕴进行交谈。
没错,崔蕴的苦恼并不在于平城公主的生死,自己的报复成果,而在于他在懊悔。
他忍不住去假设:如果自己当年能做得更多,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死?就像是现在的平城公主一样,一条狗命能生生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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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已经成为既定现实的过去进行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湛兮毫不留情地说,「为之后悔,更是浪费心力。」
崔蕴怔怔地看了过来。
湛兮漠然地与他对视,语气平平,却带着一股笃信的力量在安抚哭皱了的人心:「崔蕴,按理说,你的假设是否成立,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你当初没有那么做,所以谁也不知道你弟弟的结局是否能改变。」
崔蕴黯然地垂眸:「这便是我最痛苦的地方……」
「不,」湛兮打断了他,「我是说,因为你的假设无法去验证,所以按照常理,谁也不知道结局是否会改变。但是,如果你要问我的推测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判断。我的判断就是……」
「不会!」
断然的「不会」二字太过冰冷,像是尖锐生冷的箭矢直直地插入了崔蕴的心脏,他蓦地抬头看来,唇形完美的嘴唇嗫嚅了一阵,却似乎说不出任何话来。
「为、为何如此说?!」崔蕴抿住了嘴唇,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