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人性,不信任人可以为了坚持善的一面而受苦受难,忤逆生物的天性。
若不说那么绝对的话,那么广平侯也不是完全不信任人性,他只是不信任身处在权力漩涡中的人,可以有被值得信任的人性而已。
更遑论,在漩涡中心沦陷的……皇族。
皇族啊,那是一个,父杀子、子弒父、兄杀弟、弟杀兄的,无时无刻不在纯天然的造就权力怪物的加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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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侯这个人,怎么说呢……」湛兮战略性停顿了一下,笑道,「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我猜测,他是一个既对,又不对的人。」
湛兮笑盈盈地看着太子的眼睛:「他大概是一个自诩稳赢的赌徒,或许曾经他这样的赌徒,都是十赌十赢的,这给了他淡然看待你与我亲近的底气,因为他如此笃定自己会赢。」
「但实际上,人性既值得信任,又不值得信任,但凡任何人只选择其中的任何一面,而不能辩证对待人性的两面性,那么,他都有输的可能。」
湛兮淡然一笑,说道:「之前都能赢,那是因为之前的押注对像确实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性』而已。」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人性』它还没有被下最终的定论,所以……」
湛兮笑嘻嘻地捏了捏太子嫩呼呼的小脸蛋:「他是大获全胜,还是满盘皆输,决定权,在你的手上啊,青雀。」
「所以,别那么沮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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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湛兮一块儿席地而坐,看着地上的萤火星河,与天上的恒星银河遥相辉映着。
湛兮伸出胳膊揽住了太子的肩膀,小孩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顺着湛兮的力道,靠在了湛兮的肩膀上。
太子说:「孤不失落也不沮丧,只是忽然有些没了力气而已。」
「曹国舅,孤可以让一个广平侯赢不了这一场,可是接下来呢?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所有的帝王、太子,都能叫无数不同面目的『广平侯』输掉么?」
「孤可以挣扎着,打烂这『人性』的禁锢,孤却无法保证所有李氏皇族的后代,都能做到……所以,纵使眼前的这个广平侯会输,日后的『广平侯』也是会赢的。」
因为拿捏住了人性中险恶而顽固的一面的人,只会偶尔例外地输那么一两次,剩下的……都会赢。
他不沮丧、不失落、也不绝望,只是有些无力,他刚准备跳下那权力的欲海,欲要一生克己为民,欲要以民心为己心,勇渡欲海,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那欲海是没有彼岸的。
太子低低地叹了一声,他不会逃避,于菟那性子不合适……
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于菟现下不合适。
所以,他依然会勇敢地跳下去。
即使知道那欲海没有彼岸,他也还是会跳下去,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
但是,太子却感觉,在那之后,他好像聚拢不起最初的勃勃力气了,因为他终于明白……
那是他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彼岸,因为彼岸它不存在,欲海它是无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