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这一死,什么脏的臭的都敢骑到我们姐妹的头上来了,」说到此处,甄道藏就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而我到了此般境地,却也不得归处……」
若非那人死了,如果他还活着,她甄道藏何必受贱男人的鸟气!
她何必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多年,才能求得反击,她就是当场发疯砍杀丈夫和公婆,连夜爬回青神县去,那个老男人也会保她的……
可是如今甄氏的家主,是她的世叔。
她就是死外边了,也不能丢人现眼地滚回去求助,她的骄傲不许她如此做。
思来想去,甄道藏忽然发现,不良人对她而言,居然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归处。
因为那人死了,甄氏也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说起来,圣人多么仁慈啊,竟如此体贴,给了他们这些丧家之犬片瓦的遮风挡雨之地。
沉默了许久,江离道:「夫人不必为了在下,自揭伤疤,在下不会因为看见旁人的苦痛,便觉得好受。」
甄道藏伸手,懒散地拍了拍江离的肩膀:「我就是要告诉你,人生无常,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不就是没能跟着曹小国舅去北庭都护府嘛,那有什么,过个三五个月,他就又回来啦!」
「好了,把刚刚那壶酒还给我吧。」
江离震惊地看着甄道藏,满眼都是--居然还要还回去的?
甄道藏坚定地点点头:「现在我更需要它。」
江离:「……最多还你一半。」
「你不是不需要吗?你连曹小国舅都不送他一下……」
「我当然也需要,我正是太难受了,才不敢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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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甄道藏认为能让江离伤心到偷偷喝酒、偷偷哭泣的湛兮,如今正站在自家帐篷外,对面站着两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将士。
湛兮反手将属于自己的这个,他姐夫龙爪亲点的奢华帐篷的门帘放下。
就着帐篷门口的摆放的篝火,湛兮打量了一下那个站在折可克身后的男子。
吕伯野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健硕,漆黑的眼珠中透着坚定的神色。
此人壮硕得像是一头大黑熊,而折可克明显是精干形的,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吨位不说,吕伯野往折可克后边一站,高大强壮的折可克小将军都被他衬托得有些单薄。
湛兮的眼神,来回在折可克和吕伯野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问折可克:「蛇可可,你怎么好意思的?」
「小金童,你不要以貌取哥哥好不好!?」折可克被湛兮那狐疑的眼神弄得差点当场跳脚,嚷嚷道,「这骨架是爹娘生的,我反正是没办法变得像他那么壮了,但这又不说明我摔跤放不倒他吧!」
「我不管,反正你得压我赢,咱两是什么关系,你在这整个营地里头,难道还有比跟哥哥我更亲近的人吗?」
「有啊。」湛兮说。
「谁?」折可克追问。
「我阿耶啊。」
「啊?你说大将军……」折可克呆住了。
湛兮打了折可克一个措手不及后,率先往前走了几步,招呼那个吕伯野:「在哪儿摔跤呢?你给带路。」
吕伯野笑得像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实庄稼汉子一般:「就在这边呢,您跟我来……」
湛兮原本已经移开了眼神,但因为对方这个过于老实巴交的笑,湛兮又再次将眼神留在对方的脸上多了一秒钟。
「怎么了吗?」吕伯野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没什么,」湛兮微微一笑,「带路吧,不必理他了。」
怎么说呢,这个吕伯野笑起来也十分的老实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