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久不侍主,府中老人不多,这些个丫鬟小厮,多是几年前才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新人,也确实是需要好好教一教的。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伺候人……也是一门不小的学问。
田姑姑性子看着飒爽,但也没因为湛兮的配合就立刻风风火火地捣鼓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暂时蛰伏,还格外亲切地问其他小丫鬟湛兮的日常起居。
「田姑姑。」湛兮喊了她一声。
正在帮忙整理衣笼的妇人闻声而至,见摇椅上的小少年腹部上有两只闹腾来闹腾去的小奶狗,她一副看不见的模样,笑问:「小少爷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何止是假装看不见这两只奶狗啊,她还得强行忍着假装看不见这两条奶狗脑门上硕大的四个字,才是最难的好吗!
「后日我要进宫一趟,太久没去尚书房了,我都有点想念刁先生了。」湛兮话锋一转,「我打算带个会画画的一块儿进去画一画九州岛池的风光,你明日上东街看看有没有那些个卖画的人,要那种画人像画得又快又好的。」
要画九州岛池的风光,却要人像画画得好又快的画师?这当真是没头没脑的要求。
但是当奴婢的,还能质疑主子的话不成?
田姑姑当即便笑盈盈地应了下来,对于她这种宫里摸爬滚打到这个年纪的人而言,这点小事儿,压根就算不得是什么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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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湛兮准备进宫了。
出门,他手里牵着四根绳子,三条绳子绑了狗,一条绳子牵着猫。
狸花猫老虎性格当真是堪称一霸,它被湛兮拽着出门,敢怒不敢言就把怒气发泄在狮子狗身上,此刻就正一只大胖猫趴在狮子狗头和脖颈处,死活不肯自己走路。
温顺的狮子狗:「……」
湛兮怜悯地看它一眼:「委屈你了,没事儿,今日回去就是和你那旧主人告个别而已,别怕。」
狮子狗没吭声,老虎尾巴高高扬起,啪一下打它背上。狮子狗:「……」真·敢怒不敢言。
倘若不是那两只五黑犬还是小奶狗,嘤嘤唧唧奶声奶气的看着就很幼小,老虎这只霸道猫也是要赏它们两下猫猫拳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怎么总是欺负狗子呢?」湛兮点了点猫头,教育过后又威胁道,「你再这样就不带你进宫去看另一只『老虎』了啊!」
实际上湛兮带它进宫不只是嘴上说让它和二皇子大虫儿见见面,更是因为它那条断了好些年的猫腿,将军府供养的大夫说是弄不好了,他打算带进宫里让御医看看还有得救没有。
奢华的马车缓缓驶过大街,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湛兮就听到车窗外传来了田姑姑的声音:「小少爷,是奴婢昨日寻的那画师到了。」
田姑姑找到了满意的画师,也跟湛兮汇报过了,不过人她是没有领回将军府的,只是谈好了价钱,约好了今日在靠近紫微城的朱雀街转角处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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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崔恪,字子慎,见过小少爷。」
恪,即恭敬,谨慎的意思,其字与名取譬相成。
听到车窗外传来青年温润的声音,湛兮撩开了宝文复杂的窗帘,而后便见一穿着薄青衫、身体颀长的青年站在马车车窗不远处。
此人身形消瘦但不显羸弱,衣着简朴但不显寒酸,气度极佳,看来田姑姑很会挑人嘛。
「你姓崔?可是清河崔氏的人?」湛兮问。
崔恪对他人提及「崔氏」便想到郡望所在的清河,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闻言含蓄地笑了笑,说:「在下本家博陵崔氏,只是惭愧,在下出身六房旁支,落寞至此,卖画为生,实在羞愧,只恐无颜见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