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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午门西侧,六科廊值房外。

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共十一人,奉旨来到此处。

一群七品言官从值房中来到院子里,见门口站了一溜绯袍高官,心里都是一哆嗦。这些官员平日里对他们礼让三分,也可以说是敬而远之,可是突然联袂而至,挤进他们这个七品官衙,实在是匪夷所思,毛骨悚然啊。

两方相对,都是一头雾水,连为首的郑阁老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下这样的旨意。

只听身后一声:“有上谕。”

众人让开一条通道,原来是皇帝身边的陈公公进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尝闻‘君视臣如手足,则臣是君如心腹’,太*祖皇帝明察秋毫,对臣工内宅之事知之甚详,朕欲效法□□,固下旨问询一二。”

“孙科长,陛下问你,娶妻何人,纳妾几个?育有子女几人啊?”六科都给事中成“科长”,陈公公一脸关切的问。

“啊?”孙敬愣在当场。

郑迁此时回过神来,肃声道:“陛下问话,据实回答!”

“是。”孙敬张口结舌:“拙荆严氏,另有小妾一人,育有三子三女。”

“哎呦呦,”陈公公咋舌道,“孙科长以如此微薄之俸禄,养育六个孩子?!”

孙敬结结巴巴的回答:“是……老家尚有几分薄田,一点祖产,勉强度日。”

陈公公眯起眼来:“听说孙科长在家,穿插于妻妾房中,日日耕耘不辍,怪道子女成群,妻妾和睦,敢教陛下如何为人丈夫。”

“臣……臣不敢……”孙敬汗如雨下。

“只是孙科长年方而立,得懂得固本培元,修身养性啊!”陈公公从宽袖中掏出一份卷轴,打开一看,竟是孙敬三月份每日房事的记录表:“你瞧瞧你瞧瞧,三月份一天不落,这天居然一夜五次?!孙科长啊,咱家一个太监都替您捏一把汗,种地也没有您这样辛劳的!”

四下发出窸窣的惊呼和窃笑声,孙敬已经开始在地上抠缝儿了。

陈公公摇头叹气:“陛下看了您这份日程,简直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臣子,克己复礼的圣人门徒,竟如此纵欲过度,特意叫咱家来提醒你,房事不宜过勤,否则耗精伤气,劳神伤身啊。”

“……是,劳陛下关心,臣恨不能愧死当场。”孙敬窘迫的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

“郝科长!”陈公公堆着满脸的笑意,转向刑科都给事中:“听说尊夫人带着孩子住在娘家三个月了?不知是何缘由啊?”

“臣……罚俸之后,家中境况窘迫,无以为继,拙荆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三个月不曾回来。”郝科长道。

“啧啧啧,真是可怜人啊,”陈公公翻了个白眼,“我指尊夫人和孩子。”

郝科长:……

陈公公又看向礼科都给事中:“刘科长!”

刘科长浑身一抖。

“哦对了!您尚未娶妻吧?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好歹是两榜进士,至今未娶,莫非有什么隐疾?”

刘科长张口结舌:“没……没……”

“呦,那是怎么回事儿啊?”陈公公道。

刘科长一张方脸涨得通红。

“说不出来,咱家替您说?”陈公公从袖中拿出另一份卷轴,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您少时结识了一位乐妓,一不留神珠胎暗结,便叫人家堕胎,乐妓躲起来偷偷生下了孩子,令尊令堂不肯承认,她便将孩子扔在路边,撞死在了尊府的大门口,闹得尽人皆知!”

四下唏嘘声顿起,众人吃了好大一口瓜,连自己的窘迫都抛到脑后去了。

“作孽啊作孽啊!”陈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