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将汤药一饮而尽,那苦涩呛喉。

“有件事情,我只能跟你坦白。”孙微道。

“何事?”

孙微看向她,坚定地说:“我不能去寻阳。”

孙微从来没有打算去寻阳。

她打算就此离开司马隽。

从落水之时起,她便已经明白了一切,从而打定了主意。

太后对她动了杀心。

打了两辈子的交道,她深知太后的性子。

太后容不得欺骗,不杀了她,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寻阳不是法外之地。即便司马隽说她畏罪潜逃,不知去向,太后也会设法让人去寻阳捉拿。

一旦到了那一步,太后和司马隽兵戎相见,便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她唯一的办法,便是真的畏罪潜逃,不让人知晓她的去向。

可这是亡命天涯,她不能连累孙乔和鲁娴。

她把他们带出来,是怕太后刨根究底,连累他们二人。

只有把他们送去寻阳,孙微才会安心些。

鲁娴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去哪里过都行。

孙微唯一担心的,是孙乔。

一路上,孙乔一旦有了空闲,便守在孙微身旁。

见孙微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孙乔难过地说:“早说了让阿姊跟我走,可阿姊总不听。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母亲见了要心疼坏了。”

孙微摸摸她的头,心里头暖暖的。

“等到了寻阳,你便可以跟父母一道过日子了,高兴么?”

“自是高兴,”他的喜悦溢于言表,“那阿姊呢,阿姊随我们一道么?”

“恐怕是不能,”孙微道,“我是太妃,自是要住在宫里。你长大了,父母还要劳你照顾,知道了吗?”

“我自是知晓,”孙乔拿着个桃子,边啃边说。“阿姊也会帮我,对么?”

孙微笑了笑。

司马隽令邓廉护送孙微前往寻阳。

途径豫州之时,孙微以头晕为由。进历阳城看大夫,寻了间隙。孙微便跟阿茹从后门逃脱,只留下一封给邓廉和司马隽的信。

在给邓廉的信里,她说明去意,并让邓廉将孙乔和鲁娴护送至江州,并将另一封信交给司马隽。

脱身之后,孙微并未离开历阳,只在一处偏僻的农家里借宿。

她让阿茹去码头盯梢,待那邓廉等人着实找不到人,无奈之下离开码头,她们才从农家里出来。

“我们要去何处?”阿茹问。

“哪里也不去,”孙微道,“就留在这历阳城里。”

“在此做甚?”

“等人。”孙微道。

有一件事情,孙微以为不可弃之不顾。

闾丘颜被褚越生擒,如今正在押解入京的路上。

她此番离京,十分仓促,没有机会向司马隽打探此事,只是在船上时从邓廉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闾丘颜先前在建康城中兴风作浪,在建康城如入无人之境,乃禁军和七尉部之耻。太子亲自下令,要将闾丘颜押入诏狱,由七尉部审理,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殿下以为如何?”

“闾丘颜身上背负的案子不少,自是不能轻饶。”邓廉道,“不过殿下不打算交给七尉部,他决意要交给廷尉。”

孙微颔首。

她知道司马隽已经尽其所能。

不过,孙微等不到那日。

在她眼里,闾丘颜只能死。

反正她身上的罪过累累,不在乎再添一条。

她愿意当这恶人。

历阳,是通过水路前往建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