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并不说话,只吩咐送客。
闾丘颜看着她,忽而无奈一笑。
“王妃何必如此着急。”他说,“上回也说了,事关荆州江州两家,须从长计议。王妃何不与在下商议出个对策呢?”
孙微心想,装一圈,终究是露出尾巴了。
她不答话,只等着他说话。
闾丘颜道:“王妃想必知道,因着前太子妃之死和新太子妃人选,南郡公与王仆射闹得不可开交。”
“我知道。有太后在,南郡公恐怕讨不着好。”
“正是。南郡公性子暴烈,将王氏行径视为奇耻大辱。今年,他恐将发难。”
“不知发难和发兵有甚区别?”
“并无区别。”闾丘颜看着她,“原来王妃已经知晓?”
孙微笑了笑:“去年就知晓了。”
闾丘颜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
“据在下所知,南郡公虽然早有此意,但却是今年过年时才下定决心。”他缓缓道,“王妃的家学,果真叫人刮目相看。”
孙微淡笑不语。
她说的这话,司马隽若听到,只会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她装神弄鬼。
至于闾丘颜,他这等人,并不会真的迷信入骨,是不是真的信了她,便不知道了。
“世子亲自坐镇,已将寻阳城中清理了一番,南郡公的荆州兵,本来是过不得江州了。”她说,“如今,世子向南郡公借兵,则正合了南郡公的意。这发往会稽的两万兵马,只消拐个弯,便可从江州直逼建康,我说的对么?”
“兴许不止两万。”闾丘颜道,“王妃已经知晓,荆州有五万兵马。年后可募至七万,只要能清剿王氏,南郡公愿倾巢而出。”
这话,竟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孙微道:“建康可是有京口的北府兵坐镇。南郡公难道不怕世子反将一军,趁荆州空虚,让江州军直取荆州么?到时候,他不但打不下建康,还失了荆州,便只有自刎江中了。”
“南郡公年事已高,愿意破釜沉舟,成就霸业。”
孙微明白,这于桓熠而言,是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其他人的日子还长,不见得与他同心。
譬如闾丘颜。
“如此说来,长史并不认同此举。”孙微道。
“在下以为此举颇为不智。不过在身身为长史,只有忠君之事,并无愿不愿意一说。”
孙微嗤笑:“那长史冒险来到寻阳,究竟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兑现与世子的约定,让世子借到荆州的两万兵马。”
孙微深深看了他一眼:“看起来,长史已经有了成算。”
“是有几分。”闾丘颜道,“但能不能成,就看王妃和世子愿不愿相信在下了。”
“哦?”
“以荆州如今的情形,南郡公不可能借给世子两万兵马,所以世子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孙微不解。
“请王妃听在下细细道来。”闾丘颜道,“上回见面时,在下曾说过,要与王妃说说桓氏的家事。”
“莫非这智取的法子与桓氏的家事有关?”
“正是。”闾丘颜道,“这里头有个关节。不知王妃是否听闻过南郡公的六公子,桓安?”
孙微一愣,她自然晓得桓安。
前世,桓熠兵败之后,闾丘颜收拢了所有的桓氏旧部。为了执掌荆州,他杀光了桓熠的所有子嗣。
而一直反抗他到最后的,就是一个叫桓安的年轻人。两边的鏖战,一直持续到了孙微和司马隽成婚之后。
孙微还记得,当听闻桓安的死讯时,司马隽还叹息了一句“桓氏已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