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无限的羞耻又铺天盖地卷来。他霎时满面红霞。

“好好吃着饭,脸红个什么?”云烟抬眸望来。

“朕……我……我……”在她面前,他的帝王威仪冰消瓦解,又还原成从前那个孩子气的小少?年。

见他脸蛋通红,带婴儿肥的面颊鼓胀起来,云烟哑然失笑,伸出手指,用力在他脸颊一掐。

澹澈瞳仁圆睁。上一次她掐他的脸,是十年前。还是他童稚之时。多少?个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他都梦见她于梦中亲昵地掐他的脸。

“傻了?”见他挨掐后,僵如?木偶,瞳仁瞪得似紫葡萄,云烟挥挥手。

澹澈垂首,极想央她再捏捏面颊,却讷讷难言。他竟如?讨摸的犬儿,何其羞耻。

御书房内,四壁明净,澹澈竭力收束心神,提起朱笔批阅奏疏。笔尖悬在纸上,一横一竖,心力全然不聚。

适才强行按捺的痴妄,如?同?初春雨后最蛮野的笋尖,硬生生再度顶破板结的地面,携着湿淋淋的、无可抑制的蛮横姿态,席卷了他的心神。

羞耻与恼怒交织成火网,将?他裹得几欲窒息。倏忽间?,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劈开混沌。他的眼眸里绽放出巨大的烟花来。

四皇叔,不也?将?守寡未久的弟妇迎娶入宫,册立为后?弟妇尚可,云烟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婶婶,与他并无半点?血缘牵绊,那有何不可?

四皇叔做得?他为何就做不得?

这念头才破土萌生,立时如?疯藤蔓草缠绕滋长,汲取着他血脉中的狂妄与贪婪。然也?!有何不可?!他浑身?在激动中微颤,眼底却渐次沉淀出一种近乎疯魔的执拗光芒。

他是天子!君临天下,口含天宪!万物尽在掌中!整个天下,都该匍匐于他脚底!为何单是她不行?他既坐拥这锦绣山河,自该得到心中那至为渴慕之人!

深宫重重,朱墙万仞。年轻帝王这句无声的自问,撞在冰冷的御书房墙壁上。

次日。御花园一隅,大公主膝下的小世?子澹世?宴,踩着簇新黑缎靴,郑重其事地行来。五岁的稚童裹在锦绣华服之中,圆润好似初雪堆成的小雪团子。

云烟见他小脸红扑扑,一本正经?躬身?作揖,粉团般的脸上端着老成神态,眼皮底下那乌溜溜的眼珠却偷偷滑转,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他撩起袍角俯身?行大礼,笨拙间?腰间?珠玉清脆一阵乱响。胖乎乎的娃娃肃然行了礼,稚嫩童声偏端着千钧肃穆。云烟伸出玉葱般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粉嘟嘟的脸蛋上:“小大人儿,这般多礼就免了吧。”

小东西听见云烟的话?,抬首退后半步又作一揖,奶声奶气:“回禀太后,孔孟之道不敢或忘,长幼尊卑岂可僭越?”

“小娃娃……”云烟云烟莞尔,转头与大公主澹云舒闲话?家?常。听闻澹云舒将?驸马休弃,云烟颔首:“做得好。”

那驸马好生妒忌,竟至构陷大公主面首,大公主一怒之下,径直将?驸马休了。的确做得很不错。

大公主见云烟甚是喜爱孩子,喟然叹道:“您未能同?先皇诞下骨血,终究可惜了。”

“又有何可惜?”

“养儿防老……总归,有个亲生子嗣是极好的。”

澹世?宴突然奶声奶气插言:“日后我给太后养老。”

闻听此语,云烟:“你?你又是我的何人,凭得你给我养老?”

“我、我定要给太后养老!”小娃娃紧攥着小拳头。

云烟伸手,将?他抱过来:“你真要给我养老呀?”

被云烟抱入怀中,澹世?宴小脸蛋红红:“真、真的。”

斜前方蓦然映出半片身?影。澹澈大步流星走近,面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