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马车停下后,宫女伸手进马车里扶她下马车,温雪瑶才回过神来,顺手捋了捋袖口,又让镯子滑出半寸来。

太后的寝殿静得,只能听见香炉里檀香灰落下的声音。她跪拜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八百遍。

没有陆云璃在她可不想被太后刁难,那自己也太傻了。

“温氏雪瑶,接旨。”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人气息。

她低头应是,余光却瞥见太后盯着她的手腕,眼神像是见了鬼。

“这镯子……”太后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你母亲也戴过?”

温雪瑶心头一跳,面上却笑得乖巧:“回太后,这是家母遗物,她说能避毒。”

太后没接话,只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她忽然问:“本宫年轻时,有一个故人也戴过一模一样的镯子,她可曾提过……孕妇不能吃螃蟹?”

温雪瑶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忙恭敬地说道:“许是巧合,听说这样式是江南一带常见的。”

可她又想起太后说的孕妇不能吃螃蟹,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十只鸭子同时开始吵架。

螃蟹?孕妇禁忌?这可是二十一世纪妇产科常识,连小区门口卖煎饼的大妈都知道三分熟的蟹黄不能给准妈妈吃。可这儿是大周朝,距今至少一千年,连蒸笼都还在用柴火烧,谁会知道这种事?

她强压震惊,故作疑惑:“家母确实说过,说螃蟹寒凉,伤胎气。不过……这话外人听了都当笑话。”

太后猛然睁眼,眼底竟泛起一层水光。紧接着一阵咳嗦声。

“不是笑话。”她声音轻得像风,“是救命的话。”

温雪瑶心跳如鼓,试探着问:“太后怎会知晓这些事?”

太后没答,只挥了挥手,屏退左右。殿内只剩两人时,她忽然伸手,轻轻抚过温雪瑶腕上的镯子,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掌权多年的女人。

“二十年前,也有个姑娘戴这镯子。”她低声道,“她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

温雪瑶呼吸一滞。太后知道多少。她现在真想上前揪住太后逼问。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说螃蟹不能吃,说自来水要烧开,说打雷时别站在树下……”太后苦笑,“没人信她。都说她疯了,是妖言惑众。”

“后来呢?”温雪瑶嗓子发紧。

太后没说话,只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唇角,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温雪瑶懂了。

那姑娘,死了。

她手指微微发抖,却还是问出口:“她……是我母亲吗?”

太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落下泪来。

“你来了,”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就没白来。”

温雪瑶猛地攥紧袖中的镯子,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还记得在翻阅《皇上秘辛》时,看到的“龙脉诅咒”图下有一行小字“承纹者,必见双月于时,方启灵窍”。

她读完不解,回寝殿陆云璃已经睡下了,温雪瑶坐在镜前,在镜子里看陆云璃的方向,镜中有两个月亮,一明一暗,重叠在一起,像两张重叠的脸,暗处的女人的侧脸,眉心一点朱砂。

她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母亲临终前死死抓着她的手,反复念叨一句话:“别信命,命是可以改的。”

原来她们不是巧合。

原来这镯子,不是传家宝,是接力棒。

她正要再问,殿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太后脸色一变,迅速坐正,恢复威严神色。

温雪瑶立刻摘下镯子塞进袖中,压低声音:“她有可能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