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瑶眯眼,把铁片翻过来,对着火光细看。接缝处的松脂涂得极匀,像是有人蹲着,一笔一笔抹上去的。
“不是修车的人涂的。”她说,“是修完之后,有人半夜来,重新封了轴心。”
墨子渊走过来,算盘轻响两声,忽然停住。他从算盘边抠下一颗松动的算珠,递到她手里:“试试这个。”
温雪瑶把算珠按进铁片凹痕。严丝合缝。
“齿轮是新的,算珠是旧的。”墨子渊声音平地像在报账,“松脂是今天涂的,但算珠上的划痕,至少有三个月。”
“所以有人用旧零件做标记?”陆云璃皱眉。
“不。”温雪瑶把铁片收进陶罐,盖上盖子,“是有人怕我们不知道这水车被动过手脚。”
“故意留痕?”
“对。他们不怕我们发现,怕我们不发现。”
陆云璃冷笑:“那不如直接写个‘燕王府到此一游’。”
“差不多。”温雪瑶把陶罐塞进袖袋,“他们要我们停下,要我们乱,要我们花时间查是谁干的。但我们偏不查。”
“那查什么?”
“查这水车还能不能转。”
老匠头不知何时站到边上,手里拎着一截断轴,脸色铁青:“这轴心木料不对,是北地硬松,咱们这儿不用这料。”
温雪瑶接过一看,木纹紧实,年轮密得像锁链。她指甲一抠,带出点碎屑,凑鼻一嗅松香里混着点涩味,像是泡过药。
“这木头,怕是泡过盐水。”她说。
“泡盐水?”老匠头愣住,“那不是自己毁自己?”
“对啊。”温雪瑶笑了,“谁会拿泡过盐水的木头做水车轴?除非……他根本不想这水车活得久。”
墨子渊忽然开口:“北地硬松运来,至少五天。涂松脂的人,今天才动手。但木料,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从换轴那天起,这就是颗定时火种。”陆云璃握紧剑柄,“他们算准了我们急着出盐,催着赶工,一试车就炸。”
“聪明。”温雪瑶把断轴往地上一扔,“可惜我们更急。”
“你还敢试?”
“当然。”温雪瑶转身走向晒池,“明天换新轴,照旧转。但这次,我亲自监工,每一块木料,每一滴松脂,都得过我手。”
老匠头拦住她:“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炸一次,人命都要搭进去。”
“那就搭。”温雪瑶直视他,“但盐,必须晒出来。他们想用一台破水车吓住我们,门都没有。”
老匠头嘴唇动了动,终是退开一步。
陆云璃低声问:“你真信还能修好?”
“不信。”温雪瑶说,“但得让他们信我们信。”
墨子渊忽然蹲下,用算盘角刮了刮地上的松脂残迹,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这松脂,烧出来的烟,能显形。”他说。
“嗯。”
“但显形的图案,是提前刻在松脂里的。”
“所以不是烧出来的,是放出来的。”
“对。”他抬头,“就像放幻灯。”
温雪瑶盯着他:“你是说,有人把徽记刻在松脂块里,等火烧化,图案就浮出来?”
“嗯。”
“那不是巧合,是表演。”
“对。”
陆云璃听得头疼:“所以他们不只想毁水车,还想让我们看见燕王府的标志?”
“不止。”温雪瑶慢慢说,“他们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随时能动手,随时能留下记号,而我们,连他们什么时候动的手都查不出来。”
墨子渊把那颗算珠重新嵌回算盘,轻轻一拨。
珠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