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心知肚明?,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有着天壤之别。

她能陪崔珏一阵子,却不是一辈子。

既如此,倘若崔珏能觅得知己,尽快放下?,无论是腻了她、还是厌了她,对崔珏,或是对苏梨,都有好处。

帘帐后头?,一豆黄澄澄的灯火,微微颤着。

暖色的火光,照在苏梨纤细后颈的绒发?上,盈盈亮着光,她的眉目温柔,无妒无恨,无喜无悲,她温婉大方,笑着规劝。

“还有啊,此前射猎比试时,我见谢娘子也?为?陛下?送水送食,小娘子贤淑温婉,听说?家世也?相当,此情难得,陛下?姑且试试,也?不要太过?伤女?孩的心。万一你们二人吟风弄月,两相磨合之下?,发?现彼此志趣相投,实乃天造地设的良人,也?算全了一段佳话?。”

苏梨欢喜一笑,仿佛真心实意为?崔珏感到高兴,她盼着他余生有伴,能得个圆满。

若是苏梨对崔珏情深义重,这番附耳细语,细说?起来便有几分拈酸吃醋的调情趣味。

可偏偏她赤忱坦荡,眉目清正,分明?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劝崔珏早日广开后宫,纳妃立后,为?崔氏开枝散叶,巩固皇权。

苏梨这般识大体,当真令崔珏叹服不已?。

崔珏闻言,只觉得浑身覆满霜雪,如坠冰窟。男人的下?颌紧绷,颈子上青筋狰狞,四肢百骸的血气?逆流,直冲上脑,就连那双凤目也?视物猩红。

崔珏那只瓷杯掌在手中,总有种不合时宜的硌手。

他强忍半天,也?难以压制那股弥漫上心肺的疼痛,恨不得拆了苏梨的骨肉,啖食她的鲜血,但他凝望着懵懂不安的女?孩,看着她仓惶无措的神情,终是将一腔愤懑,宣泄于那只瓷杯上。

“三娘,你这等口才,若是不让你上御史台任职,于御前诤谏劝进,当真是屈才了。”

咔嚓一声。

瓷杯在男人掌中爆裂,如银瓶乍破,血浆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