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绑着的一摞书，哗啦一下，散了一地。

“你没事吧？”李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了上去。

张月揽也跟了过去。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有些狼狈。

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二十出头的样子。

“没事，没事。”他扶起自行车，看到满地的书，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看你这冒失的！”李雪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弯腰帮他捡书了，“骑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张月揽也蹲下身，默默地帮忙把散落的书本一本本捡起来。

“谢谢，谢谢两位女同志。”年轻人看着麻利泼辣的李雪，脸颊有些泛红，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他是个学生。

书本上印着“京华大学”的字样。

“大学生啊？”李雪把一摞书递给他，眼睛亮晶晶的，“文化人！”

“我叫温远，是物理系大三的。”年轻人自我介绍道，声音很清朗。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李雪身上。

李雪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确良衬衫，映着晚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我叫李雪，她叫张月揽。”李雪用下巴指了指张月揽，“我们住在那边的大院里。”

“哦，是部队大院。”温远的眼睛更亮了，“你们是……家属？”

“对啊！”李雪爽快地承认。

温远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和紧张。

他抱着书，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看着李雪，鼓足了勇气开口：“李雪同志，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李雪愣住了，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直沉默的张月揽，忽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

“她男人是部队的。”

温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他抱着书的手，松了松。

“啊，是这样啊。”他喃喃道，眼神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李雪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能娶个比我更好的！”

温远勉强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尘土。

张月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只是觉得，这个叫温远的学生，有些可怜。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温远沉默了很久，久到李雪都准备拉着张月揽走人了。

他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李雪，直直地落在了张月揽的身上。

张月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裙，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在路边默默生长的小草，不惹眼，却有种安静的韧性。

温远的眼睛，重新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和刚才看到李雪时截然不同的光。

他看着张月揽，喉结动了动。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让张月揽和李雪都措手不及的问题。

“那这位同志，”他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地送进了张月揽的耳朵里，“我能追你吗？”

第47章 全天下还有这么上赶着给人当小的

风停了。

扬起的尘土慢慢落回地面。

路边的杂草一动不动，连虫鸣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