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准备下楼去院子里吹冷风冷静一下,一抬眼,动作就顿住了。

他的父亲,陆卫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屋里搬了把藤椅,就坐在院子门口。

他手里拿着那把熟悉的大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陆振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又僵硬了一分。

他刚才和张月揽的拉扯,他被媳妇一句话就给噎得闭了嘴的整个过程,他爸这是全都看见了?

陆卫国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目光,继续摇着扇子,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

陆振华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迈开腿,走到陆卫国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爸。”他声音闷闷的。

“嗯。”陆卫国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夏虫的鸣叫和蒲扇带起的微风声。

陆振华心里的那股烦躁不但没消,反而越烧越旺。

“您都看见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陆卫国摇扇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侧过头,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这个高大的儿子一遍。

“看见什么了?”他慢悠悠地问。

陆振华被他这句反问噎了一下。

“您别装糊涂。”

“看见你被媳妇儿管着了?挺好的。”

“好什么!”陆振华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带着一股子不服气,“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哦?”陆卫国转回头,继续摇扇子,“怎么个无法无天了?是不让你吃饭了,还是不让你回家了?”

他顿了顿,蒲扇在空中画了个圈。

“她只是,不让你进屋睡觉了。”

陆振华的脸,彻底黑了。

陆卫国瞥了他一眼,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调子说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跟你妈过了一辈子,她让我往东,我什么时候往西过?她说这件衣服不好看,我第二天绝对不穿,她说东边邻居家的狗太吵,我第二天就上门去跟人商量。”

陆卫他的声音在夏夜里,显得格外厚重。

“你觉得,这是我怕她?”

陆振华没说话,只是梗着脖子。

“振华啊,”陆卫国叹了口气,把蒲扇放在腿上,“家不是部队,媳妇儿不是你的兵,在部队,你那套叫纪律,叫权威,在家里,你那套,叫找不痛快。”

他看着儿子那张写满了“憋屈”的脸,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过来人的了然。

“你妈,就是咱们这个大家里的指挥官,现在,你那个小家里的指挥官,也上任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陆振华僵硬的肩膀。

“想不通,就继续在院子里喂蚊子,想通了,就想想怎么让指挥官消气,今天晚上能让你进屋睡觉。”

说完,陆卫国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回屋去了。

陆振华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正准备起身,屋里客厅的电话,响了。

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振华皱了皱眉,起身走进客厅,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陆振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是他的副手小张。

“排长!军区紧急通知!”

陆振华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了。

他身上那股子被儿女情长困扰的烦躁,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特有的,冰冷而锐利的严肃。

“说。”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