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都沉默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麦芽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再活蹦乱跳，只是安静地跟在张月揽脚边，尾巴也垂了下来。

终于，她们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上贴着一副白色的对联，墨迹还很新。

院子里，很静。

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

一个豁了口的小皮球，孤零零地躺在墙角，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从那道缝里，隐隐约约的，飘出了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不是女人的哀嚎。

是孩子细细的，小兽一般的呜咽。

第96章 王嫂家

李雪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

张月揽拉住了她的手腕。

李雪回头看她。

张月揽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像一个老人痛苦的叹息。

屋里的光线，很暗。

窗户被一块灰布蒙着，只透进一点点昏黄的光，空气里，浮动着尘土和一种东西放久了发霉的味道。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上。

是王嫂。

她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一动不动，像一口干涸的枯井。

那细弱的哭声，是从墙角传来的。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他的脸很脏，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身上那件小棉袄的袖口，黑得发亮。

他看见门口的光，哭声停了一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们。

李雪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王嫂。”她走进去，声音放得很轻，“我们来看看你。”

床沿上的那个身影，动也不动。

“你别这样，你看看孩子。”李雪走过去，想去拍王嫂的肩膀。

王嫂的身体，猛地一抖，躲开了。

那是一种抗拒一切的姿态。

李雪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墙角的小男孩，被他妈妈的动作吓到了，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哭声比刚才更响，带着恐惧。

张月揽的目光，从小男孩身上，移到王嫂僵硬的背影上，最后，落在那张蒙着灰布的窗户上。

她松开了牵着麦芽的绳子。

麦芽很乖，它只是走到小男孩身边，用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然后安静地趴了下来。

张月揽什么话都说。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门口的凳子上，然后，她走过去，蹲在了那个哭泣的小男孩面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

她用手帕，一点一点，擦去小男孩脸上的泪痕和污垢。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小男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

张月揽对他笑了笑。

然后，她站起身，挽起了袖子，径直走向了那间黑洞洞的厨房。

李雪愣住了，看着张月揽的背影。

厨房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