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会儿是程冬梅爽朗的笑声,一会儿是陆振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她翻了个身,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那颗山楂。
果子在口袋里捂了一夜,表皮变得有些温热,也有些发皱。
她把山楂放在手心,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养鸡。
这两个字在脑海里盘旋了一整晚。
程冬梅说得轻松,不麻烦,脏不到哪儿去。
可张月揽躺在床上,想了一宿,才品出这件事背后的分量。
搭鸡窝的木板和油毡布从哪里来?
半大的鸡苗要怎么运进家属院?
还有,陆振华。
他回来之后,看见院子里凭空多出来的东西,他会是什么表情。
张月揽的心,一下一下地,沉重地跳动着。
她坐起身,将那颗山楂放在了窗台上,阳光正好照在上面,红得有些刺眼。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了。
张月揽披上外衣走出去,打开门,看见李雪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醒了?”李雪开门见山,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张月揽点点头,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李雪一进屋,就拉着她坐到床边。
“月月,我昨晚想了一宿,这事儿不行。”
她的手握住张月揽的手,掌心带着清晨的凉意。
张月揽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很平静。
“雪姐,我知道。”
李雪愣了一下,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被这四个字堵在了嗓子眼。
“你知道?”
“嗯。”张月揽垂下眼睑,“养鸡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雪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子都软了下来,靠在床沿上。
“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想明白了。我还以为你昨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你家陆排长对着干呢。”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跟你说,程冬梅那人是能干,可咱们跟她不一样。她男人常年不在家,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你家陆排长,他……”
李雪顿住了,组织着语言。
“他那个人,主意大得很。院里谁不知道,他对自己媳妇儿的事,看得比眼珠子都重,你要是真弄几只鸡回来,天天咯咯哒,粪便弄得到处都是,他回来能把房顶给掀了。”
张月揽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李雪说的每一个字,都和她深夜里想的,分毫不差。
“那……就不养了?”李雪试探着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张月揽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台上。
“先不养。”
她说。
李雪的眼睛亮了。
“哎,这就对了!”她一拍大腿,“凡事得一步一步来。咱们先干点别的,小一点的,他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出重话的。”
“干点别的?”
“山楂糕啊!”李雪指了指墙角的两个大竹篮,“昨天摘了那么多,放着要坏了,我教你做山楂糕,还有山楂酱,这东西他总不能说脏,说麻烦了吧?”
张月揽的心动了一下。
做山楂酱。
这听起来,是一个安全得多的,可以被接受的范围。
“这个好弄?”
“比养鸡简单一百倍!”李雪站起身,把袖子往上一捋,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走,我教你,让你家陆排长也瞧瞧,他媳妇儿不止会看书写字,还会做吃的。”
这话,轻轻地挠了一下张月揽的心。
她站起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