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黑暗里,闻着自己亲手制造的焦躁气息,胸腔里翻滚的暴戾,终于被抚平了。

他脱下那身军绿色的常服,换上睡衣,走进卧室。

床上的张月揽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侧着身子,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被子被她踢开了一角,露出光洁的小腿。

他走过去,俯身,先是将被角掖好,然后才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缓缓躺了进去。

床垫因为他的体重,微微下陷。

他带着一身从深夜里沾染回来的寒气,从背后,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张月揽在睡梦中动了一下,眉心蹙起,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

她的身体很暖,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药油的味道,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陆振华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子让他坐立难安的羞耻感,那股子让他想杀人的愤怒,都在那顿沉默的拳头里,宣泄得干干净净。

现在,怀里抱着她,闻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种前所未的餍足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填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才对。

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这个女人是他的,合法的,受保护的。

任何人,用任何方式,都不能觊觎。

张月揽似乎感觉到了这股霸道的力道,不安地又动了动。

陆振华放缓了呼吸,在她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月月。

月月。

他的月月。

怀里的人儿,渐渐安静下来,身体也放松了,甚至无意识地,往他这个热源处靠了靠。

陆振华的唇角,在黑暗中,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他心里那些坑坑洼洼的,被羞耻和愤怒啃噬出的洞,在这一刻,都被填平了。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媳妇,沉沉睡去。

……

第二天。

京华大学外语系的教室里,炸开了锅。

“哎,你们听说了吗?温远被人给打了!”

“打了?谁啊?这么勇猛,敢动咱们院的‘交际草’?”

说话间,一个顶着熊猫眼,嘴角青紫,脸颊高高肿起的男人,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教室。

正是温远。

他一出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几秒钟后,压抑不住的窃笑声,此起彼伏。

“我靠!温远,你这是成国宝了吗?”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凑过来,想拍他的肩膀,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温远“嘶”地吸了一口冷气,躲开他的手,愤愤地坐下,每一下都牵动着身上的伤。

“别提了!”他声音都带着火,“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在巷子里堵我,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

“一句话不说?”那男生来了兴趣,“那肯定是寻仇啊!你最近又招惹谁了?是不是撬了哪个大哥的墙角?”

“我撬谁墙角了?”温远气得不行,“我最近安分守己,天天读书,我能得罪谁?”

旁边一个女生听见了,捂着嘴笑起来:“温远,你上个礼拜不是还跟我们说,你看上军区大院那个新来的小媳妇了?说人家长得跟仙女一样,你一定要追到手。”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同学都哄笑起来。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还说人家男人是个当兵的,常年不在家,让你有机可乘。”

“你还说,只要锄头挥得好,管他墙角牢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