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瓶“保心丸”,定会多服几粒。

长此以往,那药里的隐患慢慢发作,父亲的身体迟早会垮掉。若是在战场上突然出了状况,顾家军没了主心骨,军心一散,不光可能打了败仗,父亲怕是也极有可能会命丧沙场。

真有那一天,就算噩耗传到京城之中,任是谁也不会怀疑到这瓶看似无害的保心丸头上,只会以为是父亲年迈体衰,况且战死沙场本是常事,谁也不会多想。

若是在寻常日子出事,到时候也可以推说顾将军年老体衰,骤发疾病,才会出事。

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怀疑,太医送的药中,会有异常。

顾将军或许至死,也不会明白自己忠心耿耿所侍奉的君主,其实是致使他丧命的根本原因。

顾雪娇站在那里,脸色也有些发白。内心比担忧更多的,是恐惧。

她自以为了解官家,以为了解他对于顾家的想法,

官家素日里对顾家是有些忌惮的,毕竟顾家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太高,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忌惮竟然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连父亲的性命都要算计。

忌惮之心,真的能让人变得这么不择手段吗?

顾雪娇呼吸之间,只觉得胸口发闷,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或许,或许是,”

她楚楚可怜的美目之中闪现出淡淡的忧思,看向叶大夫的一眼,好像很有深意,又好像只是因为疲惫和胆怯,

“太医瞧着父亲近来为了朝中的事太过劳神,想给父亲补一补,没料到父亲这身子虚,偏偏受不住这补药吧。”

这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勉强。

能在大医院立足的医者,哪个不是经验丰富,怎么可能犯这种虚不受补的错失之处。

分明是他们早就掐准了父亲的症结,才特意添了那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味药,用最隐蔽的法子,一点点耗损父亲的身子。

只不过,这些话太过敏感,牵扯到官家,她无论如何也不方便在叶大夫面前说话。

叶大夫能够长途跋涉地来到这里,给顾将军看诊,已经是格外的难得了,没必要让他卷进这些凶险的事情里。

叶大夫何等精明,听着顾雪娇这明显言不由衷的话,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