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伤了……世子……”

故事讲到这里,烛芯“噼啪”爆开星子,商卓昀突然停下不再言语。

沈芙苏指尖微微发颤,睫毛逐渐湿润:“那后来呢?”

“后来啊……”商卓昀眸色沉邃。

“那少年阴差阳错入了西厂。他终究是食言了,未能如答应他阿娘那般做个良善之人,反倒成了世人眼中畏如蛇蝎的九千岁。从前欺辱过他的人朝他磕头求饶,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的朝臣们,也捧着金珠玉璧俯首叩拜,庆贺他……权倾朝野。”

沈芙苏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洇湿他胸前衣衫,温热的哭腔撞得他心口生疼。

“怎么哭得这样凶?”商卓昀喉结滚动,环住沈芙苏的手忽而收紧,怀中人的温度灼得他心慌。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沈芙苏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字字含泪。

“那少年……太苦了……”

沈芙苏哽咽声里藏着懊悔。

原来前世她视作豺狼的人,伤害践踏过无数次的人。

她此刻才真正窥见他过往万分之一的苦楚。

“不喜欢?”商卓昀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与哄慰,“那咱家……以后不讲了便是。”

“我要听!”沈芙苏在他怀里摇头,她攥紧他的衣襟,蒙着泪痕的眸子明亮如星。

“我想听,想听那位少年所有的故事。”

商卓昀一怔,掌心安抚地轻拍她的脊背,“好,好,都依你。”

“这便是我们初遇?”沈芙苏仰起沾着泪痕的脸,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中怜惜更甚。

他摇头,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泪珠:“不是,比这更早。”

“比这还早?”沈芙苏睫毛颤动,沾着泪珠的眸子此刻亮如繁星。

商卓昀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缱绻。

“时候不早了,睡吧苏苏。来日方长,我慢慢讲与你听……”

如今沈芙苏在他身边,甚至能与他夜夜相伴而眠。

他已经很知足了……

怀中的人儿又在轻轻地哭,一抽一抽地抽泣,商卓昀有些后悔,他一直抚着沈芙苏后心。

早知道就不讲这个故事了。

怀中的人儿并未止住哭泣,反而将脸更深地埋在他胸前,压抑的抽噎声断断续续,身子一颤一颤。

商卓昀悔极了,他一手紧紧揽着她,一手在她后心处一遍遍地轻抚着,

早知如此……便不该揭开这陈年伤疤。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那细微的抽泣终于渐渐平息,化作绵长而安稳的呼吸。

直到确认沈芙苏已沉沉睡去,商卓昀才捻了灯芯,阖上双眼,拥着她一同入眠……

……

翌日。

沈芙苏悠悠转醒,身旁的锦衾半掀,尚存一丝余温,触手却是空荡荡的。

那人,又不知何时悄悄地走了。

她撑起身,青丝如瀑滑落肩头。

环顾四周不见商卓昀的身影,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目光看向外间圆桌时,她微微一顿。

桌上静静摆着一碗莹白的清粥,几碟精致小菜,旁边压着一张字条,上是商卓昀那熟悉又刚劲的字迹。

“吃食已备下,记得按时用膳。等我回来,有惊喜。”

沈芙苏唇角不自觉上扬,心中一阵暖意。

正品着茶,百般无聊间,棠梨匆匆跑来,神色焦急。

“小姐,”棠梨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谨慎,“商家那边来人了,是大夫人院里的管事婆子钱妈妈,说大夫人请您过府一趟,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