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燥热被重重宫墙滤去大半,只余下树荫里的蝉鸣,一声声拖得绵长。

轩内置了冰鉴,凉气逸散,混着宴席间冰镇梅子酿的清甜果香,以及各式清凉菜肴的淡雅滋味。

皇家伏宴,说是避暑小聚,维系君臣宗亲之情。

实则玉盏金杯间,四处都是暗潮涌动。

沈芙苏一身藕荷色宫装,云鬓轻绾,坐在九千岁旁边的席位上。

商卓昀被皇帝临时召去议事,沈芙苏便百无聊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案,周遭言笑晏晏,她却眉眼低垂,有些格格不入。

“掌印夫人,别来无恙啊。”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沈芙苏身侧响起。

沈芙苏抬眸,二皇子萧承熙已经在她眼前。

他今日着了皇子常服,金冠束发,面如冠玉。

若非早知他皮囊下藏着何等货色,沈芙苏倒真要被这副表象骗了去。

沈芙苏唇边弯起极淡的弧度,算是回应。

萧承熙却再次开口,“今日我萧家设宴。”他端着酒杯,目光落在她脸上。

“夫人肯赏光已是天大的情面,这杯酒,便当是我为先前的诸多误会赔个不是。你我之间,总该有个了断,不是吗?”

他微微倾身,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还未等沈芙苏开口,侍女便上前为她斟满面前的白玉茶盏。

“好,是该给二皇子殿下一个薄面。”沈芙苏端起面前的酒杯,随即抬手拢了拢袖口。

宽大的衣袖顺势掩住了半张脸,连同举杯的动作也被藏住。

她将酒杯放回案上时,酒杯已经空了。

“多谢夫人赏脸。”萧承熙笑容未变,眼神在她放下杯盏后旋即自然地移开,又与旁座的人寒暄起来。

沈芙苏用手帕浅浅沾了沾唇,不过片刻,她揉着太阳穴,微微皱眉,显然是有些不适。

向主位上的惠妃低声告罪后,便离了席。

一出清露轩正殿,便有宫女来扶她,“掌印夫人,奴婢带您下去歇息吧。”

沈芙苏虚弱地点了点头,带着梅染和棠梨,跟着宫女往偏院走去。

身后不远处,极轻微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越往偏院去,人声越听不清。

不到片刻,又有一人踏入偏院。

“沈芙苏,你这个贱人,从今日起我就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人说罢,推开偏院里屋的门。

他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萧承熙,你可是在找我?”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那人身后响起。

萧承熙猛地回头,发现沈芙苏站在离他几步外,她唇角勾起一丝近乎妖异的笑,像看仇人一般瞪着他,让他心里发寒。

萧承熙惊愕,上下扫视着沈芙苏,却见她眸光清明,步履沉稳,完全没有半分中了药的迹象。

可他明明看见沈芙苏将那杯酒喝了呀?

萧承熙难以置信的怒道:“你没事?你竟敢骗我!无妨,老子现在就把你给强办了!”

话音未落,他眼底掠过凶光,疾步上前。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树上悄无声息地扑下。

萧承熙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什么,颈后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青梧稳稳落地,啐道:“想动掌印夫人,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芙苏上前几步,随意踢了踢萧承熙的脸,冷声道:“想害我?那我就让你自作自受。”

青梧将萧承熙拖到屋内,猛地丢在榻上。

“萧承熙。”沈芙苏声音轻柔,“这杯酒,你还是自己享用吧。”

棠梨捏开萧承熙的下颌,梅染将那杯酒毫不留情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