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此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也不要让朕太难做。”
帝王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很低沉地响起。
不疾不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颜彻行礼:“是,臣会妥善处置此事,不让陛下为难。”
只要郑康安一日不倒,姜家就难以翻案。
他的妹妹令颐,便一直是罪臣之女。
颜彻回到颜府,刚踏入书房,赵福忠便匆匆来禀。
“何事?”
赵福忠躬身道:“回大公子,宫中传来消息,说要给九公主和十二皇子选伴读。”
说着,他递上一卷明黄绢帛。
颜彻目光从那几行字上扫过。
神情一如既往冷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赵福忠觑着主子的脸色,试探性说:“以大公子现在的身份,想拒绝还是不成问题的。老奴听说,国公爷便以自家千金体弱多病为由拒绝了。”
“不用。”
颜彻不紧不慢,将圣旨轻轻合上。
赵福忠不解:“大公子?”
“我说,不用拒绝。”
……
当晚,颜彻踏入令颐的明兰院。
小姑娘正趴在窗棂边数星星,一袭淡蓝色轻纱寝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瓷白小脸映着柔和的月光,半干青丝绸缎般垂落腰间。
显然已经洗漱完,不知等了他多久。
听见脚步声,少女蓦地转头,杏眸亮起。
“哥哥!”
她唇角绽开梨涡,上前缠住哥哥的手臂轻晃。
“哥哥来的好晚,你再不来,星星都要被我数完啦!”
颜彻目光拂过她微湿的发梢,温和道:“怎么又不擦干头发?”
说罢,他自然拿起一旁的棉帕,将她带到软榻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发。
令颐乖乖坐在冰丝竹席上,小脚丫在榻边轻晃。
待小姑娘钻进纱帐躺好,又缠着哥哥给她讲故事。
颜彻便继续讲书生和玉兔的故事。
说到书生不得已将玉兔交给别人时,令颐的小脸皱成一团,腮帮子像塞了两颗糖丸。
“玉兔那么胆小,为什么书生要把它关进笼子里呀?”
颜彻轻声道:“因为书生要去考科举,路上危险重重。”
“他不是不要玉兔,而是在保护她。”
令颐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懵懵懂懂。
颜彻嗓音低沉而温柔:“令颐,我现在所谋之事极度凶险,需要把你送入宫暂避。”
“我已安排妥当,三日后皇子公主选伴读,以你的才学定能入选。若是中选,你需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日。”
令颐问:“就像书生要把玉兔关进笼子一样吗?”
颜彻缓缓点头:“是。”
令颐怔住,茫然又慢吞吞地睁大眼睛。
她抿了抿唇,小手攥紧了衣角,又松开。
“哥哥,没事的,我去。”
颜彻抬眸看她。
令颐挺起胸脯,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
“哥哥莫要小瞧我!上次嬷嬷教我行礼,说我学得比宫里的公主还标准呢!”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绣着胖鲤鱼的荷包。
“还有这个,这是哥哥今年给我的压岁钱,里面都是金瓜子,我能把御膳房的点心都买光!”
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安静下去。
颜彻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慢慢垂下去,单薄的小肩膀也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