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彻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知府抖如筛糠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发作?,反而沉默不语。
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知府肝胆俱裂。
就在邓钟岳眼前发黑,几乎要瘫软在地时,颜彻淡淡开口。
“此事的确的你的疏漏,扬州府难辞其咎,不过”
他话锋一转:“也不能全然怪罪于你。锦衣卫诏狱押解韩氏重犯,竟也出了纰漏,让这韩烨得以潜逃,他们罪责更?重。”
知府猛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这是?在……为他开脱?
“起来吧。”
颜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此事本官自有分?寸,你且下去,用心办差,将功折罪。”
“是?!是?!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
知府如蒙大赦,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心中对这位喜怒无常、手段通天的颜大人,几乎是?敬畏到了极点。
送走?知府,颜彻揉了揉眉心。
如今扬州不能没有人主?事,只能暂且留这个邓钟岳为他做事。
至于之后……
颜彻闭上了眼。
他不喜欢干事拖泥带水的人。
正?欲闭目养神片刻,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令颐像一阵小旋风般冲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哥哥,秀气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又不歇着?了?赵管家说你刚才还见了人,你伤得那么重,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她快步走?到颜彻身边,不由分说地就去扶他的手臂,想把他按到床上休息。
颜彻握住她伸来的手腕。
他的掌心因失血而微凉,力道?却不容小觑。
令颐纤细的手腕被他圈住,肌肤相贴处传来清晰的温度差。
“无妨。”
他看着?她焦急的小脸,声音放软了些。
“只是?小事,已处理完了。
“小事?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小事!”
令颐不依,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拉哥哥。
倾身靠近时,发间淡淡的馨香混着?少女的体息拂过颜彻的鼻端。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眸一暗。
就在这时,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大人,该换药了。”
颜彻这才松开令颐的手腕。
令颐一听说要换药,赶忙小心翼翼搀扶着?他走?进?里间,安置在柔软的床上。
大夫解开层层绷带,露出颜彻肩头狰狞可怖的箭创。
令颐神色瞬间紧张起来,小脸皱成?一团。
大夫开始清理上药,颜彻的眉头一点点蹙起。
药膏触上伤口的一瞬,他喉间溢出一声痛楚的闷哼,身体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冷汗从他额角渗出,沿着?下颌滑落。
“哥哥!”
令颐的心猛地揪紧,泪水在眸中打转,恨不得替他去受这份苦。
老大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带来的金疮药乃是?特制,药性温和,且有极好的镇痛之效。
况且以这位颜大人的心性定力和异于常人的痛觉识钝,这点换药的刺激,按理不该让他如此失态。
他不动声色,手上动作?依旧轻缓。
“姑娘可要仔细看顾着?些,大人这伤,创面深及筋骨,换药时牵动皮肉,最是?难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