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颐摇头,颜彻便顺势讲起蟾宫折桂的典故。
“传说,月宫有一棵桂树……”
年轻郎君的声音渐渐低柔下来。
不是像夫子那样掉书袋,而是将晦涩的文字换成通俗易懂的话。
令颐拍手笑道,绽开颊边两个梨涡:“哥哥比我夫子教的好多了,若哥哥教书,一定有人抢着听哥哥讲学!”
“不像令颐的教书先生,每次念文章砸得令颐一个头两个大。”
她向来不吝于对别人的赞美,她喜欢让身边人都开心。
颜彻抿唇微笑:“你心思细腻,凡事一点即通,是个不错的学生。”
他就这般给她念着,直到她眼皮打架,才轻手轻脚为她掖好被角。
有时令颐清晨醒来,见他斜靠在窗边长椅上,阖着双目。
羽睫在熹微晨光中投下淡淡阴影,手中书卷将落未落。
令颐便偷偷数他的睫毛,闻到他袖口处染着昨夜的灯油香。
似乎在这里待了一整晚。
令颐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谁知这日,她正在院中逗弄白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颜彻开了门,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慌慌张张进门。
“颜兄,你得赶紧走,离开京城!”
颜彻顿时警觉:“出了什么事?”
张书生道:“方才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闯进贡院,把今科和姜大人交好的举子都锁拿了,说他们私结朋党!”
“有个不肯就范的,已经当场被捅死了……”
颜彻赶忙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小丫头,见她歪着脑袋似是没听到,方松了半口气。
“好,我马上带令颐离开这里,多谢张兄。”
他转身向令颐走去,月白色衣袖掠过花架,扫落几瓣香雪。
“令颐,我们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庭内花枝沙沙作响,斑驳花影映在两人身上。
令颐手中草叶倏然落地,她仰起脸不解道:“离开?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这里欢迎我们的时候,再回来。”
年轻郎君温柔说着,像是怕惊扰了蔷薇的春梦。
为保险起见,这春闱,他数年寒窗等来的春闱,大概是参加不了了。
倒是遗憾。
颜彻正想着如何躲开城门搜查,耳畔忽然传来抽泣声。
他问:“怎么哭了?”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令颐抽嗒嗒着抓住他的衣袖:“只是看哥哥露出这种表情,令颐心里心里好疼,像是有人把心尖那块肉给剜去了……”
“阿爹在家里经常夸赞哥哥,说哥哥十六岁中举,是、是瓷器,”
“京城没有不欢迎哥哥,他可能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让哥哥误会了……”
她搭上他的手,眼眸蓄满了泪。
莽撞、笨拙、炽烈。
泛红的眼眸比春日更耀眼,带着灼人的温度。
颜彻怔了半响。
他从未见过哪个闺阁约束出来的少女有这样的眸子,干净,剔透,不染一丝尘埃。
泪珠滚落时,他看见自己略带错愕的倒影。
颜彻向来疲于与闺阁女子周旋。
颜家还未出事前,因为颜彻神童的美誉,上门说亲的踏破了门槛。
其中不乏当地世家大族家的女儿,那些小姑娘皆是聪明伶俐,冰雪可人。
个个玲珑剔透,又个个像精心雕琢的玉人。美则美矣,却是连笑靥的弧度都量好了分寸。
背后连系着各自的家族,一言一行都带着目的。
而眼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