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在榻上的身躯佝偻, 薄的像一片被风吹倒的树叶。
陷入昏迷的司巫听到动静, 睁开眼睛,从暗夜辨认出大步而来的英武轮廓, 老?人凹陷干瘪的眼眶里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在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坐起来。
正要?下榻跪拜, 被芈渊挽住胳膊扶到榻上。
眼前的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 昏黄的烛火在他的脸和?身上镀上了一层黯淡的光, 比窗外的夜色亮堂不?了多少。
生命的光,正在从他身上飞快的流逝。
“大巫!”芈渊动容,单膝跪在榻前, 握住司巫的手。
褚良眼中泛起泪花,也跪了下来。就?是这个老?人,每年祭祀的时候, 为楚国社稷祈福, 祈祷风调雨顺,祈祷天?佑吾国吾君,却无法祈求上苍收回?施加在他身上的病痛折磨, 无法活他自己的命。
“大王回?来了,你的病也会好起来的。”薄媪抹着眼泪,强颜欢笑。
从征讨东夷伊始,国君已有两年未回?郢都。去年冬至,从洛邑来人,说他们的国君承诺为天?子进贡苞茅。薄媪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连忙遣人到庸地请示国君。
那时候她?和?司巫才知?晓,大王在征伐吴人时受了极为严重的伤!
司巫为国君和?景稚占卜的卦象应验了。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老?人本?就?缠绵病榻,从此更是一病不?起。
他日夜惊惧,焦虑,国君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芈渊握住司巫的手,他也反手抓握国君的手掌,死死地盯着他,从死灰般的眼睛里冒出异样明亮的光。
他的精神突然好转。
“孩子们头?一回?出远门走远路,难免遇到些阻碍。你看褚良他们,不?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薄媪故作轻松的宽慰司巫。
芈渊的手僵住。
褚良仓皇垂下头?,不?教人看到他脸上的泪。
祝让死了,仲其轸死了,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成?兄长被监禁在洛邑,生死未卜,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他擦了把脸,看向国君僵硬的后背。国君和?他是一样痛苦的吧?可又为何,如此执拗,不?肯顺从于天?意呢?
司巫干瘪的唇角抖动:“王上,您和?景女?……卦象,天?命……”
“王上,您和?景女?尽快成?婚吧,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薄媪在一旁帮司巫把话说完。
芈渊望了眼神情忧虑的薄媪。他曾经利用这个老?媪和?景梁父女?的矛盾,将王宫牢牢的掌控在手上。可是如今,她?知?晓了当年的卦象,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劝说他服从,服从于那深不?可测的天?。
芈渊平静的说:“寡人有心爱的女?子,我要?立她?为王后,要?她?做我的国君夫人。”
薄媪吃惊的望着王上。
他抬头?,曾经傲视一切的眼中落下泪。
“大巫!求你救她?!忤逆天?命的是寡人,为什么?遭受天?谴的不?是我,却是她?!阿姮!”
“阿姮?阿姮……”司巫诵念着这个听起来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是那个……武王祭酒……”
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老?叟,还给了她?,一片龟甲,就?是那片卜出坎卦的龟甲。”司巫吃力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众人陷入回?忆,想起那年夏祭,那个起初被认为是凶兆,后来转为吉兆的卦象。
“坎卦”,就?是受困于水坑里的水,前进困难重重,后退亦阻碍重重。然而,那个叫“阿姮”的宫女?做出武王祭酒,水流运转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