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警察一脸严肃,记录本摊在桌上。
“姓名,林昭昭。年龄,十七岁。持刀伤人,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沉默着。
“人证物证俱在,受害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小姑娘,你这一刀下去,你的人生可能就毁了。”
警察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
我能听到门外我妈压抑的哭声,还有我爸嘶哑着嗓子在和什么人交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威胁你了?”
我抬起眼,看着他。
威胁?
他何止是威胁。
他是在一点点地,把我们一家人往绝路上逼。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我爸。
是我不认识的人。
“警察同志,我是林昭昭的代理律师。”男人递上证件,“我当事人的情况比较特殊。”
我爸红着眼眶,快步走到我身边,颤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昭昭,别怕。”
律师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推到警察面前。
“这是我当事人的医疗记录。从十二岁起,她就在接受精神科的治疗。”
警察愣住了,拿起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诊断证明。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惊疑。
“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间歇性精神病性症状?”他念出诊断书上的字,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我爸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痛苦:“警察同志,我女儿她……她有病。那个陆驰,他一直欺负我们,把孩子给逼急了,她发病了才会……才会动刀的。”
律师接过话头,条理清晰地开始陈述。
“根据我国刑法,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陆驰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对我的当事人及其家人进行了持续性的骚扰、羞辱、诽谤和威胁σσψ,这些都有据可查。这些行为,对我当事人形成了强烈的精神刺激,是导致她病症急性发作的直接诱因。”
律师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他指着那份厚厚的病历。
“这个孩子的病……是从她奶奶去世那天开始的。”
9.
我的记忆,被瞬间拉回了那个遥远的夏天。
村子里的老槐树,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奶奶去后院的井边打水,脚下一滑。
我听见了落水的声音,还有奶奶最后那声短促的惊呼。
那年我十二岁,瘦得像根豆芽菜。
我趴在井边,声嘶力竭地喊她,回应我的只有井水幽深的回响。
我跑遍了整个村子求救,可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只有和我奶奶差不多的老人。
他们围在井边,叹着气,摇着头,束手无策。
爸妈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所在的工地信号不好,一连几天都与外界隔绝。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也没人想管这个烂摊子。
村长说,等她爸妈回来再说吧。
于是,那口井就被一块沉重的石板盖上了。
我就守在那口井边,不吃不喝。
白天,太阳把石板晒得滚烫。
晚上,月光照在上面,一片冰凉。
我好像能听见井底下传来的声音,是奶奶在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