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看着我爸。
“爸,对不起。”
我爸的眼圈也红了,他用力地摇着头,声音嘶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是我们没用,护不住你。”
“昭昭,”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一直让你忍,让你退,不是我们怕事,不是我们懦弱。”
“我们是怕你……怕你再犯病啊。”
“医生说过,你不能再受刺激。我们想着,只要我们多忍忍,退一步,事情就能过去,你就能平平安-安的。”
“我们不是怕陆驰,我们是怕你手里的刀啊,孩子!”
我爸说到最后,这个坚韧了一辈子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在玻璃窗的另一头,老泪纵横。
原来,他们小心翼翼的退让,卑躬屈膝的忍耐,不是为了息事宁人。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搭建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避风港。
他们试图挡住外界所有的风雨,只为了不让我内心的那场暴风雪,再次降临。
那一刻,我终于读懂了他们眼神里所有的恐惧、绝望和深爱。
11.
最终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在持刀伤人时,确实处于精神病性症状的发作期,不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检察院决定不予起诉。
我被无罪释放,但法院判令我必须接受强制性的精神治疗,并由我的监护人,也就是我爸妈,严加看管。
陆驰的伤情被鉴定为轻伤。
他从医院出来后,等待他的是另一个烂摊子。
他的公司因为抄袭丑闻和资金链断裂,已经宣告破产,还背上了巨额的违约金和赔偿。
原设计师的跨国官司也正式启动。
而“富二代霸凌未成年精神病少女致其病发”的新闻,成了他身上永远也洗不掉的标签。
据说,他父母为了平息舆论,花了大价钱,还把他送出了国,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我从看守所出来那天,天气很好。
爸妈和那个姓王的律师一起来接我。
我爸妈的头发白了许多,但他们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回到家,一开门,迎接我们的是满屋的饭菜香。
几个邻居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昭昭回来啦!快洗手吃饭,阿姨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这孩子,瘦了这么多,可得好好补补。”
桌上摆满了菜,都是我爱吃的。
那些曾经冷漠的面孔,此刻都充满了善意和关切。
那晚之后,我们和邻居们的关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大家好像突然明白了“远亲不如近邻”的真正含义。
它不是无原则的退让,而是在面对欺凌时,守望相助的团结。
楼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套房子被陆家低价甩卖了,新搬来的是一对温和的老夫妻。
再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午夜的狂欢。
我的生活,回归了久违的平静。
我办理了休学,开始专心接受治疗。
爸妈每天陪着我,我们一起散步,一起看书,一起聊那些被我遗忘的,在乡下快乐的童年时光。
我的记忆里,不再只有那口冰冷的井,还有奶奶温暖的怀抱,和院子里那棵开花的石榴树。
葬爱家族的朋友们来看过我。
曾经的“豹姐”,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她抱着我,拍着我的背。
“昭昭,都过去了。以后,要为自己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