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不清净原在人心。”长公主说,“府内安静,倒显得心内的杂音多。来至人多之处,千头万绪却会被周围的嘈声盖过去。”
温栖梧笑道:“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此说法下官头一遭儿听,却觉得甚是有理。”
长公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问:“那你呢?”
“嗯?”哈温栖梧猛然从床上坐起,心口猛跳,浑身上下似乎还泛着那种直达神魂的痛,下意识先是瑟缩蜷起抱住自己。
许久,她终于放松,像被伤过所以格外警惕的小兽,先是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这里?云珩那一瞬思绪如热油炸起,纷纷扬扬闪过许多慌乱的念头,但片刻后又像被一盆凉水当头倒下,扑灭了她所有的恍惚和熟悉,激得她浑身发凉。
彻底清醒。
她猛然偏头,想把这孩子推开。
还没动手,温软偏离,哒银发姑娘已经两眼一闭,滑落下来靠在她肩上,嘴里还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云珩眼底还有惊色,低头去看。
这人儿眉头略蹙,呼吸也长。
原来是醉过去了。
云珩泄了气力,将人半抱在怀里,心情大起大落,后知后觉疲惫。
原来只是醉了。
就这点儿量也能醉,云珩长叹口气,这孩子真是,把她吓得不轻。
她道也是,估计是醉晕了没能撑稳,不然徒儿怎的会毫无预兆亲过来,虽说只亲的脸算不上什么要紧的。
但云珩闭了闭眼,艰难却不得不承认。
是她心里有鬼。
是她有时忍不住将这孩子当作那人,才会对温栖梧这些偶然的亲密行径如此慌乱。
“云珩?阵法我已经摆好了,只待明日便能启动,你何时过来,我好有个准备。”耳畔忽有一道传音,是水倦云带的话。
云珩惊顿,从方才那奇异的思绪中拔出,终于回想起正事。
是了,所谓生辰不过是她将温栖梧拖住,留在蓬莱的借口,明日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云珩低头端详怀里姑娘朦胧的眉眼,忽就生出点后悔来,她回想今日这孩子的雀跃。
真的要如此吗?
云珩心口发闷,不可抑制地动摇了一瞬。
但也只这一瞬。
她便敛去了眸中怜惜,冷声回道,“明日午时左右,我会带她去你府上。”
既已开始,这事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云珩想是如此想,但她还是轻柔将温栖梧额上面具取下,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这姑娘睡得舒服些,随手提起剩下没能喝完的酒,慢慢在这晚风里一口口抿干净了。
没想到最后依旧只有她在月下独饮,墨发女人眸光微沉,沉默望向天上那弧残月,口中的甜酒愈发苦涩。
那日也是这样一弯惨淡的月色。
她亲手送走了她的意中人。
太熟悉了。
温栖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儿是师尊的房间。
沉暖的檀香,舒适的紫檀木床,还有窗旁那张茶几,都熟悉得让她心尖发疼。
她为什么在这儿?她不是在蓬莱吗?
温栖梧只觉平日柔和的檀香熏得她难以呼吸,让她只想逃离。
难道是梦?温栖梧在师尊走了有一会儿后,才木头一般僵硬转身回了屋里。
上房说是上房,陈设的确有几分花哨,但也比不上朝眠峰上半点,对比起来就有些太普通了。
她没那心思欣赏,也不想独自出门,耷拉着眼摩挲腕上玉镯。
忽想起来回峰前,边临给她塞了几本画本子,说是平日里无聊可以当消遣,她那时太震撼,没有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