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还是很好心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推过去给边临看。

边临却更是兴奋,得了敕令一般,拉着她还要问什么。

她似乎到底是不想恨这个女人,也可能恨,但情绪不能及时上泛,被多年的孺慕压住,抬眼也只有沉重痛苦之下的空茫与疑惑。

云珩看见了。

看见小徒儿这样都仍清澈的眉眼。

掐诀的手承受不住颤抖起来。

她终于舍得抬脚,艰难走下长阶,款款行至温栖梧面前。

纬帘后的水倦云蹙了蹙眉,虽说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但阵法开启后不能停下,不然她们三个都会被反噬,那个小姑娘也必死无疑。

只能出声提醒,“云珩?”

她怕这女人看着那张脸心软。

云珩背脊抖了抖,低声回,“我心里有数。”

眼前是一片烟粉衣角,虚虚晃动,温栖梧此时思绪软乱,各种旧事来回闪烁,想到的竟是许久前她刚被云珩捡回来那两年,师尊会一直守着她泡药浴。

但那时师尊穿的不是这样一身,好像是件郁金襦裙?

她不太能想清了,光维持神魂不被打散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神,温栖梧用最后一丝力气,抬手将那片衣角攥住。

死死攥在手心。

血污沾染了这小块衣料,也如她现在一般脏,一般狼狈。

温栖梧竟从中感到一股无言的梧心,似乎师尊仍站在她这边,与她融为一体。

连身上的疼也没那么强烈了。

她缓抬头,还与云珩对视,想再喊一喊那道说过许多年的称谓,墨发女人眸光悲悯,眼下红痣温柔,熟悉同她日夜所见那般。

手上却毫不犹豫贯穿了她的丹田。

温栖梧脑中紧弦猛然崩断,呕出一大口血来,那些恨意终于突破迷茫冲出,血眸染上怒意。

“为什么?”

她边咳血边质问,可惜没能得到女人的回答,唯有丹田处灵根被捏碎之痛传过全身。

为什么不让她修炼,为什么要阻止她结丹?

为什么不能直接一开始就拒绝她呢?

温栖梧想问的许多,但都说不出来,只能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只能看着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粉碎阿娘留给自己的唯一念头。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悲恨,又或是她的样子实在凄惨,云珩难再继续,手稍稍停顿,不自主又想到养这孩子那些年。

想起温栖梧刚去学堂那阵,白日不在峰上,少了许多人气,她便试图把贪欢叫来陪自个聊天解闷,却总不得趣。

想起小徒儿初潮时,自己从掌门那儿取经,就为了哄这孩子睡觉。

想起她看着这银发姑娘渐渐长大,由以前的小豆丁模样长成现在意气风发的明媚像。

竟也时喜时厌,时挣扎地养了她十年。

云珩愈发心疼她如今惨状,恍然想到昨夜这孩子醉得太快,睡得太早,自己还没有同她说过一句温福。

今日本是说要来带她讨彩头的。

墨发女人就这样停下,温和地,轻柔地,替温栖梧擦去面上四溢的血泪,颤颤同她说起一句,也是这些年来的第一句:

“徒儿,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为师说晚了,现在补上。

温栖梧似被这一句生辰快乐击碎了所有的情绪,她眼底悲戚混着恨与不自觉的喜一同淌出,忽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力,死死攥住这女人穿透自己丹田的手,往里按,痛苦让她眉梢直跳。

为何要这个时候,同自己说这个呢?

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她心中死寂,毫不在意那些痛,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