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帝姬眼睛一亮,老气横秋的劲儿登时没了,腾地站起来,扯开了身旁的椅子,雀跃地说:“小姑姑快来,小姑姑坐这儿。”

围观了一场史诗级川剧变脸的谢瑾:?

长公主在七帝姬一迭声的召唤中不紧不慢走过去,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十二了,也该稳重些。”

“你怎么同我母妃一样,也学会了念叨我。”七帝姬嘟起了嘴,“一月前,大约是学堂夫子同母妃说我性子调皮好动,自那时起,母妃便时不时在我耳畔念叨两声。怎么现如今小姑姑你也开始了呢?夫子也同你说了么?罢了,且说正事。温将军请坐。”

七帝姬叽叽喳喳一大堆,温栖梧只听清了最后五个字。她转头去瞅谢瑾,指望着七帝姬的姨君能替她解读一下,却发现谢瑾的神情比才出生的婴孩还要懵懂。

温栖梧:

温栖梧便明白了,谢瑾恐怕连最后一句都没听清。令温栖梧诧异的,并非自己的身份被轻而易举地认出来,而是姑娘的声音。

声调平直,尾音却有些飘。是沉着的,低哑的,乍一听不含情愫,回想时却能轻而易举地穿过表象,探到底下藏着的东西。

温栖梧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美人计”的陷阱。

素不相识、不栖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天色明明暗得几乎叫人看不清事物轮廓,况且自己还围着口巾。

她还哑着嗓子说帮她。

帮她什么,温栖梧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

若是往日,她还愿意陪着幕后之人兜上几圈,然而今儿的晚饭尚没有着落,实在有些饥肠辘辘。

于是她整了整衣领,忽然在马背上往前倾过去。

距离被陡然拉近,暖色的烛光把她们俩一同罩了进去。

温栖梧帽檐下的眼睛眯了一瞬,须臾,轻轻哼笑了一声。

她淡淡道:“我没兴趣。”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姑娘的脸,不放过一丝不合常理的表情。接着她便看见,姑娘抿着的唇瓣微微松开,像是即将说些什么。

温栖梧等了片刻没等来下一句话,剩余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她蓦地直起身,将目光投向远处,攥着缰绳的手就要往后拉,耳边却又传来了那淡漠而微哑的声音

“此等状况绝非我本意,只是我不慎中招。事成之后,你随意开价,我都可予。”

“温将军,帮我。”

不慎中招?

她中了媚药?

温栖梧不急着走了,重新将目光移回姑娘脸上。

那张脸愈发潮红,眼尾浓墨重彩得像是能滴出血。

若是美人计,这姑娘的演技着实逼真了些。可如若并非美人计,而是她的确碰上了难处

温栖梧抿了一下唇,帽檐下的眼睛同姑娘对视几秒,倏然松开缰绳,往旁伸出了手。

手掌蕴着薄茧,手腕处因微微用力,起了很薄的一层青筋。

她问:“能拽着我的手,自己上马么?”

她道谢后归座,听着七帝姬继续叽叽喳喳:

“事情原是如此,具体我究竟也不甚明白,我只是传达我母妃的意思,我母妃叫我有事便找小姑姑,于是我将小姑姑也拉来了。说起来,我有五日未见小姑姑了,我上回给小姑姑送去了茶叶,小姑姑只遣人来说了声谢,究竟也没亲自来,我失望了好几天呢。”

“我日日上学,本想着出宫去见小姑姑的,母妃却不许,定要叫我把这几日教的文章背得滚瓜乱熟了,才许我出门。我也曾偷偷摸摸溜出去找小姑姑,但每回都在半路上被逮了回去。若不是温将军遇刺一事有了眉目,那文章究竟只熟络了半篇,我还不得出宫呢。”

温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