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完站定,为首的死士慢慢地叫出一个在千机楼中消失了多年的称谓:“圣子?”

顾小灯点头?,再?行了一礼:“十八年一别,云错回来探望母亲。还请列位叔叔伯伯看在多年前的情分上,能不?动干戈就不?动。”

僵持片刻,东边的方向?忽然?又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炸声?,顾小灯朝神降台望了一眼:“叔父回不?来了。”

守在门口?的十二?个死士顺着轰炸的方向?看去,又朝顾小灯看了片刻,十二?人目光交错,不?知?在无声?的静寂之中传达了什么,八位年岁较长的死士拔剑,剑锋却是?朝自己的脖颈。

八人刎颈,剩下四人无声?地卸剑,赤手结伴离去,也不?知?要走向?何?方,通往何?生,或者何?死。

待他们走远,顾小灯才回过神来,身?旁的关云霁也恍惚过几瞬,问他:“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习俗?殉葬?这么儿戏的生死有什么意?义?”

顾小灯摇头?,不?知?怎的,感到莫大的悲凉。

他在轰炸的余震里走上前去,伸手摸一摸寝殿的大门,小时候回到这里时总觉得门何?其高阔,现在他居然?还是?这么觉得。

门开无声?,顾小灯迈进去的步子也就轻而又轻,寝殿内和?记忆中的没有多大差别,简直就像是?光阴冻结了,只需稍等一等,就会有幼童和?女郎的笑声?响起。

顾小灯呆在空旷的大殿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朝暖阁走去。

“我小的时候和?我养母在那里面住。”

他刚和?身?旁的关云霁说了一句,暖阁的门轻开,关云霁喉咙里的“是?吗”就被活生生地哽住。

暖阁中央放置着一个流光溢彩的水晶缸,养母小腰的头?颅和?长发浸泡在其中,面容也像是?被光阴凝固住了,还是?顾小灯记忆中的打盹样子,他记得母亲睡着时唇角会翘起一点,像微醺了几分。

她在水中悠悠的,像极了顾小灯当年在苏明雅那儿看到的水晶球里的海月水母。

关云霁和?其他守卫同时倒吸了一大口?气,顾小灯徒劳张了张嘴,悬在头?顶的无形大石头?骨碌碌地摔下来,他越发小心翼翼地走进暖阁。

水晶缸比金罂窟的药缸还大,顾小灯得稍稍仰头?才能看清楚养母的眉目,但从他的角度看去,看清楚的是?残酷森冷的颅腔。

顾小灯呆了半晌,而后沿着水晶缸环顾数圈,透过药水观察骨与肉的区别,想起小时候在这金罂窟里见过的各种药水,其中一种的效用就是?浸泡了能保持肌理新鲜,取出之后,肌理腐化,骨骼不?会。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转头?在暖阁中找合适的容器,一低头?眼泪就簌簌的掉。找了一圈觉得什么都不?行,于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两?层,冬天畏冷穿得厚,脱了中间一层自觉比较干净的白衣备着。

他伸手摸索着水晶缸,关云霁从震惊中回神:“小灯,你想把那里面的头?颅取出来吗?我来帮你,你别乱动!”

“不?不?,别乱动的是?你,云霁。”顾小灯眼圈通红地挥手,“这种不?腐的水都是?有毒性的,你们都退远一点,丢一把匕首给我就好,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毒对我没用的。”

关云霁动作快,从自己的衣服里掏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他,给完才觉得不?妥:“这、这要是?贸然?取出来,会不?会突然?腐化?”

“可是?,人死之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啊。”顾小灯哽咽着摸索水晶壁,“水晶是?很脆弱的,人也是?,所以更该珍惜命,活着的时候好好过,死了的时候……好好走。”

他摸到了水晶缸薄弱的地方,缓了半晌,才攒足力?气抽出匕首,朝那薄弱地一刺,流光溢彩的水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