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记得刚进西境时?,你在路途中?和小灯说他和我此?行是来寻根吗?”

吴嗔直爽地点了?头:“记得。”

“我和小灯终究都?是浮萍。”

顾瑾玉异常镇定,心魂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果决。

长洛顾氏似家非家,千机楼似墓非墓,无论他杀了?这里多少人,他也不会有愧疚,无论顾小灯救了?这里多少人,他也不会有自豪。

千机楼只是他们这一生要经过?的一块界碑,顾瑾玉心硬,想一灭而过?,顾小灯心软,想提灯穿过?,顾瑾玉顺了?他的意志,边杀边留,仅此?而已。

顾瑾玉的想法是这么微妙地抽象,身上的长洛印记又太深,习惯不说清楚人话,吴嗔继续细问,并问及投诚在这的高鸣乾,以及暗戳戳地提起如今在林碑的小药人,他通通掠过?,全说自有定夺,只专心说起开战前的准备。

千机楼的地图已经彻底完成,不再错综复杂,他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与牢山外云集的北境亲信密切合作,杀棠棣阁、毁神?降台、夺黄泉核、灭金罂窟、废弃林碑。

杀该杀的,断该断的。

*

七天后,十月二十三巳时?。

梁邺城内的江湖争端越发严重,顾瑾玉在枢机司内,眉目笼罩着?云霄烟,亲眼看?着?姚云正接过?了?黛锈坛的令徽,被姚云晖送出千机楼,去冒雨处理他们眼中?的乌合之众。

时?隔月余,这是顾瑾玉再次看?见这个同?母异父的胞弟,他沉默地把烟草用得更凶,仿佛这样就能把戾气压到消失,姚云正却偏要在临走时?走到他跟前来,扬着?酒窝说些不干不净的阴阳话。

顾瑾玉不在意被嘲讽成毒虫傀儡或疯人癫汉,他只厌憎这个混账东西无时?不刻拿嘴玷污顾小灯的死德行。

姚云正耍贱耍得上瘾,论疯不分上下,说了?一通污秽之话。顾瑾玉近日时?常觉得魂与躯离,尽管心魂时?有空洞,但脑子能清醒应对外界,只是情绪淡漠,然而此?刻听着?,字字都?入耳甚刺。

“大哥,代我向嫂子问好。对了?,弟弟我提前准备了?一份送给大哥你的新岁礼物,到时?如果顺利,我如今的嫂子可就能换一换了?。大哥,其实弟弟我不介意捡你不要的,只不过?有一点我有些介意,如今这位小嫂子的身子太薄了?,我一伸手都?不够抱的,兄长既然没上心投喂他,来日让我来饲养好了?。”

顾瑾玉顿时?觉得身魂里有刀斧交接,极度的憎恶嫉恨喷涌而出,姚云正瓜分了?顾小灯的幼年情感?,又在无形之中?顶替葛东晨在顾小灯的心里刻下一笔,存在感?如此?强的野鸡程咬金,不把他剁成烂蛆臭虫岂可放心?

心弦绷到了?几欲断开之际,顾瑾玉的戾气却忽然消失,回应了?一句没有多少波澜的回答:“二弟,多说无益,早点回来。”

话落,姚云正都?怔忡住,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身上的郁气全部消失,笑了?又笑,神?采飞扬地走了?。

顾瑾玉也为自己的冷静感?到怪异,驻足在烟雾中?半晌,蓦然从潜意识里找到解释。

不是他疯了?,就是顾小灯放弃姚云正了?。

“小错?”

身后是姚云晖略带不解的声音,他耳朵一动,回头时?姚云晖已改称他“瑾玉”。

姚云晖继续和他商议枢机司的事务:“西境水师到现在还不能把临阳城攻破,你觉得几时?能将其铲除?如果留着?这一块西境的心腹大患,年后起兵后方不稳,恐生更大的事端。”

“雨停七日即可破。”顾瑾玉不管脑子里装着?怎样的念头,应答都?毫不犹豫,大约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一心几用,“叔父,是我没能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