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晖邀请他一同代晋而?立,问他为何不反时, 就像在问他要不要品尝这串从泥地里抠出来的干瘪鼠干。
顾瑾玉连虚与委蛇都懒得:“代不了。”
姚云晖只?道可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瑾玉,你在北境和晋国都都有军队, 加之西境此处, 倘若今年起事,两年之内, 我们绝对能把高鸣乾扶上帝位做傀儡。”
顾瑾玉无动?于衷地听?了半天。
姚云晖对他一直礼遇, 见他油盐不进, 大抵耐心也忍到了底:“你不姓顾,你本姓云,做了晋国走狗二十年, 还做不够?就这么忠于晋国贼人?”
顾瑾玉不敢当,也不屑为。
杀人不过头点地, 乱国要杀百兆颅,他没有太平心, 但?他对乱世也没有兴趣。
顾小灯有时候喜欢亲亲热热地骂他是麻烦精,但?他其?实最?讨厌麻烦。在这世上活出一百,其?中就要伴随九十九种麻烦,顾小灯是例外的一。
文道谈不拢便是论?武道,不然?就是诡道,一列褐衣死士从黄泉核的阴影里出现,顾瑾玉直觉有异人,放眼望去,看到一群褐衣背后还有一个?着黑的高大男人。
看到那男人的脸时,顾瑾玉感到一种意料之中的麻木。
他知道姚云晖这种饱含扭曲恶趣味的畜生,就乐于在所?谓的世俗团圆节里,让所?谓的分别多年的父子相逢。
那高大的黑衣男人用一种稍显生硬的步伐走来,面?容不见沧桑,只?有凝固的年轻样貌,但?脸色泛青,双眼无眼白,气息极其?微弱,不太像活人,像个?塞了稻草缝起来的假人,胸膛前?还戴着一串骨链,挂着一整只?森白的手骨。
姚云晖朝黑衣人走去,看着那串骨链,认真地和顾瑾玉介绍:“这就是你父亲,我的好大哥,云暹。”
他走到人偶一样的云暹身边,小心拿起他戴在胸膛前?的手骨,用那特别处理过的手骨和顾瑾玉轻轻挥手:“这是你母亲的手,和你爹娘打个?招呼吧,庆贺你们一家三口的久别重逢。”
顾瑾玉双眼漆黑,冷静得毫无波动?:“他是一具能走的死尸?”
“当然?不是,你父亲还活得好好的。”姚云晖不喜顾瑾玉的反应,他把手骨妥帖地放下?,目光流连不去,“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从前?做了不利千机楼的事,我的父辈们因此想对他略加惩戒,只?是惩戒得过头了,把他毒成了这个?无知无觉的兵器样。但?如此也好,我们需要的就是个?唯命是从的兵器。”
姚云晖用右手在云暹面?前?比了三个?简单的手势,云暹像黄泉核的机械一样顺应每个?齿轮的转动?,一步一步朝顾瑾玉走来,纯黑的瞳孔毫无活气。
“大哥变成这样已有十五年,他一直在这镇守黄泉核,这些年一板一眼地教导出了众多一等?死士,为千机楼的武库充实了大批的人形兵器。”姚云晖面?无表情,“团圆佳节,就请大哥替千机楼再奉献一把好兵器,以赎其?罪吧。”
混战到最?后,顾瑾玉在铁索声里抬头,看到云暹走到眼前?,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金光璀璨的东西,叮的一声,顾瑾玉眼前?就垂下?了一枚溢着浓烟的金缕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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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云晖的监督下?,顾瑾玉沐了七天的烟毒。置身在浓稠的毒雾里时,即便身体?里有张等?晴的解毒药和吴嗔的各种蛊虫配合着抵御,顾瑾玉还是没完没了地产生幻觉,在脑海里屠无穷无尽的人。
早已淡化的少时记忆变得清晰可见,恨意从天边铺陈到海角,手里的刀剖出的心脏从西境延伸到南境再扩展到长洛,熟识的皇宫贵胄,陌生的老弱病残,全都组成了幻觉里的血川。
顾瑾玉分不清这幻觉持续了多久,直到某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