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他的发顶,也?没法计较。
这两人的手都冰凉冰凉的。
“经年怨愤”,自天?铭十七年深冬始。
至亥时六刻,苏明雅离去,顾小灯和关云霁同居一室,他躺在床上,关云霁在三转屏风之外?打地铺,两人潜伏的身份既然是一对主奴关系打底的床伴,这么共处檐下才合理?。好在苏明雅没再怄气,揣着小瓷缸,养着小乌龟,在隔壁老实地住下来。
顾小灯眯着眼蜷在薄被里,看了一会屏风外?透过来的微弱光线,软糯地哄了一声:“辛苦了,愿你好梦。”
关云霁心头剧烈一跳,眼窝灼热,闷声嗯了一声:“你……你也?是。”
他久久都不?能入睡,听着不?远处的呼吸声逐渐均匀,那股酸涩难言的落泪冲动一直没有?淡化,不?知涩然多久,忽然听到顾小灯在床上不?住翻身,翻得剧烈了些,咚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关云霁管不?了别?的,暴起闪到床前去,在幽幽黑暗里把顾小灯抱到了怀里。
小小的顾小灯,十八岁的顾山卿,和衣在他怀里,发着抖,冒着冷汗,他在噩梦里,关云霁在美梦里。
他颤栗着轻唤了两声小灯,怀中人呼吸急促,怎么也?醒不?来。他只能抱着他笨拙地轻晃,对于如何?哄他一窍不?通,熟能生巧的是经年偷抱,就像现在这样。
抱久了,他不?住发抖,到底低头去,蜻蜓点?水,偷偷一吻。
二吻。
三吻。
他在冰火两重天?里乱七八糟地想,草他大爷的,江山易改,狗改不?了吃屎。我是狗,狗狗狗。
他要继续狗下去时,忽然听到一声含糊的梦呓:“森卿……”
关云霁空白了许久,他以为?会不?甘,会妒火中烧,会自相矛盾地爱恨交加,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是低头到顾小灯耳边去说“是我,不?怕。”
他突然无?师自通地学会哄他。
顾小灯慢慢平静了下来,睡得像只小猫崽。
*
夜半子?时,山腹之内宫殿辉煌,层层机关门和海量金玉融合,隐秘的机械运转声音透过墙体传到深处。
这种声音传到顾瑾玉耳朵里,他觉得像是金属的呼吸声。金属是活着的,比他这个人更有?活力。
顾瑾玉独坐在床尾,背靠暖玉筑成的墙壁,左肘支在膝上,垂着眼一动不?动地沉默,知道的清楚他在复盘思考,不?知道的以为?他被定住了。
金属的呼吸声伴着他,他安静地在脑子?里构建整座千机楼的地形格局和布防要害,拼图一样东拼西凑,还差了不?下十块的重要碎片。
夜深人静,忽然有?穿着缃色衣裙的美人膝行而来,温顺如流花,蜿蜒过满地浮华绸毯跪到他床尾,雪一样的手伸向他的玄黑衣角。
美人摸到了象征此处最高权力的纯黑服色,痴痴地不?停抚摸那一片衣角。
顾瑾玉傀儡似的眼睛转向了这个雌雄莫辨的美人,冷漠到近乎麻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