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安静,很偶尔的时候,会短暂地黯然几瞬。
现在他这样?安静,忽然叫他想起那四年里混账的无数哄骗。
顾小灯醉后软乎乎地靠在他身上,他亲吻他无暇的眉目,流连他的唇瓣,他解开他的腰带和拨开素白的学子服,无耻下流又庄重小心地抚摸他的身体,永远浅尝辄止,永远悬崖勒马,也永远不?得宽恕。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想在初次见到他时,便郑重认真地自我介绍,不?搞虚头巴脑的虚伪刺探,不?搞可恶至极的欺凌哄骗,他想走好每一步,赶在所有人之前正大?光明地带他走出顾家。他不?想当他的妾,他想和他堂堂正正地做一对世俗良配。
葛东晨被自己?的遥想扯得浑身剧痛,被迫中断这种撕心裂肺的妄想,他斟酌结束,眼睛绿得厉害,继续和顾小灯轻声细语,说此生最后一番话?。
“我死之后,身体会融化成泥土,长出一棵树来,那棵树会长得分开茁壮。往后你在其他地方,看到长得分外翠绿的树,那些翠绿便都?是我的眼睛,是与?绿树同气连枝的我在看着你。”
葛东晨尽力把死亡夸张化,夸张到好像无可畏惧一样?,他轻笑着问他:“你东晨哥变态吧?”
顾小灯什么没多说,他点点头,转头:“走啦。”
“好……不?送了。”
他们转过身,一行人向千山,一行人向万水。
水晶吊坠里装着葛东月原先?以身养着的御下蛊,它和附上蛊连接着,一离了母体,便加速衰亡,跟着它一损即损的附上蛊自然也不?例外。
万泉山中的蛊母一经剔除万蛊,满山泉水和大?雾中的蛊卵便像疯了一样?加剧涌动,使得离开的路途愈显艰难。他们的离开之路靠着葛东晨塞来的水晶吊坠,里头的御下蛊在大?雾中悠悠发着光,顾小灯看着它在水晶吊坠里往哪个?方向振翅飞,他们便反其道。
大?雾中穿行一半,他的眼睛便睁不?开了,没骨头似地伏在顾瑾玉颈窝里,浓雾勾出零星遗忘了的记忆,放大?离别的艰涩,顾小灯明知道感受到的都?是幻痛,依然疼得有气无力。
待艰难出了黑山白雾,顾小灯便高烧不?断,浑噩迷糊了半月,红扑扑地离开了千山。
此后顾小灯再也没有见到过葛家的人。南安城往北延绵二?十九城,城中不?少商产的拥有者易改成了“顾山卿”的名?字,似乎因着隶属于他,苏岳两?派争金抢银的程度略有减弱。
顾小灯没有在南境逗留,他也没有打开那水晶吊坠,去查验御下蛊的生死,只托顾家的人把它运回长洛,埋在葛家世代的坟冢里。
因此他便也不?知道,葛东晨是哪一日死的。
只知道他在千山之中,慢慢变成一棵树。
兴许……树枝上还挂着一缕断发吧。
第109章 第 109 章
六月十一, 正是盛夏烈烈。
南境因着云麾将军葛东晨的“叛逃”而乱起来,以南安城为中心向外辐射, 惹得官道?关卡的?秩序有些混乱,顾瑾玉任南安城动?乱不休,那头留下了人浑水摸鱼,更有顾守毅带着精锐骑兵虎视眈眈,他便直接把那地方半拱半搅地留给顾守毅见机行事。
一出千山,顾瑾玉稍作整顿,火速带着人策马赶往西境的西平城,再不回去,那头的?顾平瀚快要兜不住底了,幸而南境的混乱引去了中枢的一半注意, 让西境的?纸还包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