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雅略松了松手,低头轻吻他唇边梨涡的?位置:“为难你了?”
顾小灯推开?他狗一样的?脑袋:“你离我?远点……”
苏明雅自说自话:“外界纷争离你很远,你不必在意。”
“外界现在和我?有关?系吗?”顾小灯磨着牙,“我?又出不去!”
“再过十天,我?就带你出城。”苏明雅扣住他十指,“我?带你去量衣裁体,带你去采花踏青,兑现七年前给你的?承诺。”
当年冬狩前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为实,顾小灯深信不疑;如今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字为虚,顾小灯一字不信。
*
白昼短,春夜长,苏明雅为哄顾小灯开?心?,提了一盏他在东区相?中的?六面菱灯,复刻得一模一样,提在手中走进他的?寝屋。
顾小灯正盘腿坐在床上,看见他来毫不惊讶:“苏公子怎么?来了?”
苏明雅把那盏灯挂到床前,坐到他身边去捏他耳朵:“别生气了。”
他看着灯火摇曳的?虚影,虚影中扭曲出遥远的?记忆景象,飘摇出营帐之中对酒言笑的?画面。
当初他与顾小灯的?最后一面也?在烛光摇曳中,他们相?偎而坐,他困于天生哮症而从不喝酒,那夜他和顾小灯第?一次碰杯,也?成了最后一次。
洪熹二年末,他放了一夜左腕上的?血,大?抵将顾小灯喂食而来的?药血放去了大?半,此后重新变回幼年时节的?药罐子,病秧子。
哮症复发后,他饮酒必病,愈病愈伤,不能再喝酒了。
不能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有拒绝饮酒的?资格。
只是?到了洪熹四年时,苏家有一盛事,忽成他的?憾事。
那日苏三苏明韶成亲,春和景明,红绸嵌喜,长洛最好的?酒送到了喜堂之上,新人一双醉金盏,两杯连理百年酒。
那醇厚的?酒香沾上苏明雅的?袖口,他忽然因一个?理应微不足道,却偏偏掀起狂澜的?一念而恍惚。
他不能喝酒了。
不能和顾小灯喝交杯酒了。
一年一年过去,这一念却根深蒂固地留了下来。
他的?身体,他的?寄望,都在“不能饮酒”的?小事中,放大?成一卷泼满残墨的?废画。
后来苏明雅偶尔在重压之下恍惚,总想不由自主地喝酒,想多了,某一夜就出了事。
那夜他不由自主地割破左腕,把血蘸在了书桌上的?画。
蘸废的?画一幅幅变多,佛珠下的?疤也?一道道重叠。
苏明雅记忆里的?自己似乎一直处在伤病的?状态中,他分不清那些疼痛里,身痛心?痛孰轻孰重。
只知道这一身与这一生都至为无趣。
盼望顾小灯回来,就像等候一个?此身此生犹存的?意义。
现在他又想倾倒一壶酒,淋在顾小灯和自己的?身上了。
正这么?想着,顾小灯便冷不丁地问他。
“明雅,喝酒吗?”
第071章 第 71 章
“喝酒么?”
“你喂我, 我便喝。”
当?初在冬狩的营帐中,苏明雅把一口兑了离魂汤的烈酒渡给顾小灯, 如今他也有样学样,渡还给了苏明雅。
就这么一口酒,苏明雅昏死了两天。
顾小灯见到了苏三?苏明韶,这位长洛女官中少见的女将长得也和苏明雅大不相同,高?挑英气,气势凛然。
她带着一群医师蜂拥而至,腰间还挂着滴血的剑,满脸的焦头烂额和怒不可遏,一赶到伪竹院便想拔剑杀了他,又在看?见苏明雅的情状时生生歪了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