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暴力得很,若不?是他及时掏出血玉堵住那恶棍的霸王硬上弓行径,顾小灯觉得这会自己?恐怕也还是会病倒,被日倒那种。

想到这,顾小灯忧伤至极。

这世道,人?生不?过三条路,卖才艺卖力气,还有?个穷途末路的卖身体。想他自己?,虽不?够孔武,却也不?是废物一芥,奋力多读几年书,读多圣贤书或可谋个小吏为?生,读多神农书则可做个医师为?计,如今两头不?沾,成了个被人?摇床的。

顾小灯戚戚然,这都还未想到那些一直以来欺瞒与愚弄他的人?,就已经?心灰意冷地?躲回了识海深处。

他躲在?自己?的识海里吸鼻子,想像力丰富地?想了一通醒来之后?的数种生活,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蜷成一团,把?自己?吓得抹眼睛。

他又累又害怕,心知?外界是可怕红尘,越发想要昏睡不?醒,也愈发想念养父和义兄起?来。

但耳边总有?人?在?叫他,又闹又烦,又黏又膈,顾小灯对人?世与世人?的信任值正?处在?最低点,任这陌生人?怎么说好话,他都不?敢相信,躲在?识海里一个劲地?面壁。

然而这陌生人?越来越过分了,竟上手来搂搂抱抱,愈抱愈紧,还把?苦兮兮的汤药递到他唇边来,顾小灯的意识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清晰,惧怕也随之上升。

迫不?得已地?被捏醒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兜不?住的眼泪开闸直淌,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耳边有?个野兽似的可怕喘息声和叮叮咚咚的水滴声,像是一头流涎的怪物。

他怕极了,一边试图挣扎一边呼救,长洛中人?无一可信,呼救的便只是回不?去的江湖,于是支离破碎地?叫了又叫:“哥、哥,我要回家……我要当卖货郎,不?当王府公子了……”

腰身上搭着的野兽爪子又用了些力,简直想捏爆他,顾小灯不?知?这是什么品种的,风中微烛似地?哆嗦,那野兽忽然将他塞进怀里,混乱的喘息夹杂着不?成调的胡言乱语:“那我当货物,你先卖了我吧。”

滚烫的水不?停滴落到顾小灯的头上,直把?他的长发浸湿。

顾小灯的眼睛无法遏制地?流着眼泪,糊得他睁不?开眼,额头又异常滚烫,热得他如陷沼泽。刚才意识在?识海里还能?飘飘摇摇,此刻意识回到沉重的身躯里,便是一根手指都抬不?起?,只能?任由不?知?什么人?的摆弄。

那人?一直抱着他,虽然抱得紧紧却没有?过分不?适,盖因顾小灯高烧不?退,只有?这人?是唯一的降温来源。起?初顾小灯别无选择地?贴着对方,只有?哆嗦着的万丈惊恐,被抱了许久之后?,他听到了耳边强忍着的哽咽,这才从惧怕变成疑惑。

那哽咽声持续了很久,好像从他做梦时一直持续到他睁眼,这悲恸怕是比灵堂前的孝子贤孙都持久和稳定,呜呜咽咽得让顾小灯情?不?自禁地?怀疑起?来:不?会真有?人?死了吧?

耳边的哽咽声低沉微弱,续航颇长,声调颇稳,逐渐变成了催眠曲,顾小灯经?不?住,依偎着这不?知?名的大块冰块,愣是被催眠睡着了。

*

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顾小灯再醒来时,骨子里仍不?减恐慌,眼睛先悄咪咪睁开一条缝,只见头顶竟是自己?熟悉的学舍,脑子便激灵了些许。

他猛咽口水,两手抓抓身下的褥子,手感正?确,这才转着眼珠子去看周遭。

真的在?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