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极乐殿,芙颂跟师傅交差。

听及“伏魔阵”三字,翼宿星君勃然变色,从太师椅上跳起来,道:“徒儿,你可知布阵者是谁?那可是风靡九重天的昭胤上神呐!”

芙颂微微惊异了一下,但也真的只是惊异了一下,随后平静道:“那又如何?”

“你不仅擅入他的阵中,还护着那一头魔獒,为魔獒伸冤,虽说他不同你计较,但你也算是变相开罪了他。”

芙颂道:“您不是昭胤上神,焉知他心中所想?他给了我三日,那就说明他也觉得我是对的。”

翼宿星君咳咳数声:“……你这样说,虽然不算全对,但也不算毫无道理。”

顿了顿,又道:“那你现在心中可有好法子?”

芙颂摇首,又点了点头:“正在想。估摸着睡一觉后,就能想出来了。”

翼宿星君瞠目结舌:“你不是失眠了九千年么,还能睡觉?”

芙颂暗道不妙,她寻了凡人睡伴这件事,切不可为师傅知晓,否则,师傅必定会打断她的狗腿!

芙颂搪塞了一番,就灰溜溜离开了极乐殿。

望着凡间的万家灯火,忙乎了一日,事已至此,今夜先睡个好觉罢。

第6章 【第六夜】 男人掌心宽大温热,完全包……

【第六夜】

因着加班的缘故,当夜,芙颂来白鹤洲书院就来迟了一些,原以为白衣谪仙已经睡下了,讵料,不二斋外仍然燃着一盏温黄的烛火,悬挂着的簟帘之上倒映着一道修直如松的人影,凸显出挑灯夜读的黑色剪影。

芙颂捏了隐身诀,轻手轻脚地掠身入内。

屋内弥散着一股子温湿的芳草兰香,想来是白衣谪仙刚刚濯了身,这种香气让芙颂心旷神怡。

不过好巧不巧,她一来,他就是应景地熄了灯,起身朝着床榻上走去。

亮晃晃的屋宇顺势被沉甸甸的黑暗所吞噬,岑寂的空气里,只剩下衣料窸窣声,还有床榻凹陷下去的轻微动响,这些声响在沉默之中共同交织成了暗昧的氛围,一声又一声震荡在芙颂的心膛间。

她不由惴惴不安。

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的错觉,白衣谪仙好像在专门等着她。

转念一想,这如何可能呢?

她分明掐了隐身诀,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一介凡人,不可能觉察的到她的存在。

肯定是自己白昼务公太累了,才产生了错觉罢!

甫思及此,芙颂就宽了心。

上床睡觉前,她照例到花笼前给红鹦鹉投喂食物,希望他今夜安分依旧一些,莫要吵吵嚷嚷影响到它的主人睡觉。

毕方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嗟来之食。其实,它本来想吐槽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但囿于主子的叮嘱,只好收声。

芙颂舒惬地上了榻,躺在白衣谪仙身侧。这一回,他是保持着平躺的姿态,宽袖之下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双手安然地交叠在小腹上方。月色偏略地洒照下来,薄薄地在男人瘦削的指腹处镀上了一层腻白朦胧的光泽,手背之上的苍青筋络,显出了山川沟壑一般的轮廓,指端上的指甲也修剪得极其干净。

芙颂特别钟情美的事物,比如一轴充满留白与写意的古画,一首响遏行云的曲子,一口侘寂的枯井,一片枯朽半黄的莲叶,一盅袅袅檀香,这些都是美。

但她从不觉得,皮囊之美会是真实的美。

这一刻,她改变了观念,美这种东西无界限,可以深刻,可以浅俗,只消能让她心动的人或物,它都可以称为美。

她越看白衣谪仙的手,越看越是赏心悦目,心中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要不要去牵一下?」

芙颂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