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后脾气甚好,只是低眉拍了拍他的手腕,轻摇头。
冯荣禄一个小太监,也只能咽下一口郁气。
远去之际,他听见那善贵妃柔柔说了一句
“臣妾还是第一次见到雪。”
但那善贵妃并未盛极多时,突然有一天对外宣称抱病居于宫中不出,往后二十年未露过面。
皇宫里来去匆匆,向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因而,除了些老宫人,也极少有人再知道宫里还有位善贵妃。
冯荣禄知无不尽道,提到元后时,他看了眼太子,难掩神伤。
他的这番话让谢清砚若有所思。
“二十三年前……”
正是苗疆动乱跌宕之时。
谢清砚思忖着其中的来龙去脉。
迷影重重,似几根互不干扰的丝线,因她的到来而被缠绕牵扯在一起,渐渐得以窥见头绪。
谢清砚隐隐觉得,或许就连她身上也有许多的谜团。
“去查查当年从霜家救出的都有谁。再者,就是宫里那个善贵妃。”
玄鹤应声:“是。”
……
药房里,檀禾估摸着时间,端起药碗前去太子寝殿送药。
殿内掌了灯,谢清砚正在椸前更衣,远远望去宽肩窄腰,背脊挺直,如青松翠竹。
笃笃两声叩门声响起。
谢清砚头也未回:“进。”
“殿下,喝药。”檀禾往屋内一望,将碗搁在他身前案上。
谢清砚端起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檀禾一目不错地看他喝完,又递给他一颗蜜色药丸。
谢清砚毫不犹疑地接过,直到药丸在舌尖化开,漾出丝丝甜腻。
他察觉出不对,脸色微变,眉头深锁:“这是什么?”
“甘草丸啊。”檀禾偏转头看他,说话尾音上扬着,无端生出一股子俏意来。
她又解释一句:“能祛苦涩的。”
以前她喝药,没糖的话师父就会给她塞一颗甘草丸。
谢清砚忽然沉默了。
那张一直冰冷的面容在烛灯映衬下,显得有几分清朗温和。
檀禾倒是没管他在想甚,紧接着道:“手伸出来。”
谢清砚这几日已然是习惯了,依言照做,手心朝上,递至她面前。
檀禾一手托着他手背,另一手两指并拢搭在他腕间。
身上穿的广袖长裙其实很是碍事,袖子总是要掉不掉地垂落下来。
她无奈将袖口半挽至小臂处,露出半截纤巧皓腕,肌肤白如凝脂,在烛光中莹然生晕。
左臂上隐隐露出一小块红色印记,仿佛一尾徜游于水色间的鱼儿,灵动摆尾,欲要跳出。
谢清砚盯着那抹印记看得出神,良久才移开视线。
这几日冥霜没有发作,脉搏一直柔和有力,节律平稳,倒是未见有任何异常。
檀禾心下甚慰。
经过这几次把脉,谢清砚也发现,她的体温似乎一直都是低于常人。
他突然想起玄鹤说的,她本是将死之身,是否与这有关。
殿外骤然响起阵阵语声。
一直守在外的冯荣禄高声:“呦,这不杨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冯公公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皇上心系殿下头疾,特命老奴前来探视殿下,还带了今年番邦进贡的两根千年人参。”
杨延那破锣似的嗓子实在听得烦人。
屋内,谢清砚垂眸看一眼檀禾正欲离去的手指,催动内力,屏息静气。
檀禾自然也听到了有人说话,本想说脉象一切正常,不耽误他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