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仿若有无数的话,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睡吧。明日再告知你这一事?。”他?附耳轻声道。
床头的灯烛倏然熄灭,谢清砚拥着人躺下,听得耳畔轻缓呼吸声,却始终难以入眠。
翌日天还未亮,谢清砚到了军营议事?堂,褚渊已经等候在内了。
四方桌案上,正平铺着西北各城与北临的地图,就着烛火,褚渊正在翻看军情?。
此时此刻,谢清砚暂时停下脚步,抬起眼,目光不动声色地凝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脸上。
平心而论?,檀禾与他?虽然都?生?得一副天人之姿,但五官上并无相似之处。
褚渊注意到门口肃立却不进?的太子,忙站起身,忽见谢清砚眉头深锁,眼神?较之以往多了几分打量。
那目光盯得他?脊背发毛,褚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面上浮起困惑,道:“殿下,怎么了?”
谢清砚收回视线,声音沉然:“今日,除了军务外,孤还想与王爷另外商议一件私事?。”
私事??
褚渊咂摸着这二字,又?见他?神?情?凝重,不免疑惑道:“殿下请说。”
往事?沉重,谢清砚无法贸然去?问他?,思?量了一阵,便只道:“事关内子。”
褚渊听到这里?,一双剑眉不知不觉挑了起来。
他?心道,太子这是突然跟他在……谈心?
忆起在岷州看到那一巴掌,难不成是他?们之间还生?着嫌隙,没和好?
但这同他?说,他?也无能无力啊。
谢清砚看向褚渊,言简意赅道:“内子是孤女,此番来朔州是为寻亲,她的父母亲人丧命在十七年前与北临的战役中,那时她不过满月,尚未记事?。如今只知其母是苗疆人,名‘阿灵’。”
当年朔州死了许多婴孩幼童,战后那满地的残肢与头颅还是他?去?一一收殓的。
褚渊正色想,她能逃出?去?,真是幸运。
不像阿妤。
可愈往后听,褚渊愈为震惊,呼吸一度停滞。
堂内半晌安静,他?的表情?比谢清砚预想的要失态,甚至已到了浑然未觉的状态。
谢清砚神?情?也有点复杂,此刻,心下已了然。
袍袖之下,褚渊十指倏然收紧,反复握紧又?松开,良久,低声试探地问道:“冒昧问殿下,太子妃的母亲是……何姓?”
他?喘了几口气,声音中带了不易察觉的惊颤。
谢清砚不确定地道:“许是姓南。”
此前只查到过苗疆剿灭霜家的大祭司正是此姓氏。
随着谢清砚最后一字出?唇,褚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
天高日回,烟霏云敛。
谢清砚再回到澍水巷时已是巳时初刻,恰见府中那棵刺槐树下搭了架木梯,枝叶花朵落了一地。
他?顿住脚步,抬起朝上看去?:“阿禾?”
枝繁叶茂的树间传来轻轻“啊”的一声,随后檀禾欢快的声音散开:“我在这里?。”
一阵窸窣声响起,伴随着树叶朴朴簌簌落下,密不透风的枝叶被?人扒拉开。
檀禾小心翼翼坐到树干上,双足晃荡着,日光透过叶隙倾泻而下,照得她乌发如漆,明艳照人。
一袭青碧色的绢裙几乎与槐树叶融为一体,动作间摇漾生?姿。
“你为何这个点回来了?”檀禾与他?相视一眼,弯眸笑道,“那殿下晌午会留下用饭么,姆妈说这是最后一茬槐花了,要摘下来给我做槐花蜜饼。”
谢清砚深邃的幽眸倒映出?点点日光,笑意浅显但清晰可见,他?嘴角轻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