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的李牧星揪紧裙摆,漂亮的绿纱裙连同砂石,划得她的掌心很疼。
她呼吸几近停滞,就怕错过郎文嘉的声音。
郎文嘉很快就回应:
“你不了解牧星,你也不了解我,子一,不要再说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
子一的声量提高,还开始颤抖,整个人激动起来:
“她是不是不开心也不说?什么都要你猜?等着吧,她会把你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一边质疑你的真心,一边要求你要大无畏地继续爱她。”
“你现在只是新鲜感,日子过久了,你会被她抽干力气,然后你就会后悔,为什么要选一条这么难走的路?选像顾盼辉那样的女孩子不好吗?开朗大方,乐观阳光,跟这种人在一起,人生才会容易幸福。”
后面的话开始说得语无伦次,一会儿贬低李牧星,一会儿又在说不知所云的话。
李牧星用手撑住泥土,有种急速脱水的晕眩感。
那些她小心掩盖、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与恐惧,从全身上下的毛孔流出来,成了赤裸裸的任人评价鄙夷的一滩脓血。
可她没有动,眼泪悬在眼眶凝滞住,全身的骨头就是很倔强地定在那儿。
说她就说她吧,她也不需要不相干人等的评价。
只要郎文嘉,只要郎文嘉说她一句好,其他人,她都不在乎。
可是郎文嘉,一直没说话。
“怎么?你还打算哄她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和她的那些不幸和郁郁寡欢纠结到死?”
是的,美好的李牧星,糟糕的李牧星,我都会一直在她身边。
郎文嘉听烦了,想大声回应。
可他一抬头,看见子一可恨又可怜的模样,话停在嘴边。
少年夹着烟的手指在发抖,烟灰抖抖落落,虎口被烫得满是红印。
他又猛吸了一口,漂亮的面容扭曲得快要崩塌,像在生气又像在哭,仍在絮絮叨叨,完全沉浸在激烈的情绪里。
子一说的哪是他和李牧星,分明是想起他和顾生辉了。
郎文嘉的视线往下滑,看到他的脚边都是烟头,还有一瓶空掉的威士忌,手腕的珍珠链松松垮垮,暴露了底下密密麻麻的伤痕。
刚刚,华烨阿姨偷偷告诉他,子一上个月又割腕,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想到此,满腔的不满烦躁渐渐平息。
郎文嘉忍不住思量,这句话说出来,他固然出了一口气,可敏感的子一会怎样想?
怎么只有糟糕的他,没人来陪?没人来爱?然后一个想不开,又躺在浴缸里往手腕再划一刀?
何必,再来刺激他?
突然间,郎文嘉又想起了李牧星。
李牧星的确和子一很像,安静、悲观、焦虑、边界感强,也的确藏着很多心事,她很少提父母提过去,大概率并不美好。
她不想说也没关系,郎文嘉认为就算是面对恋人,谁都没有自揭伤口的必要。况且她一路走来,想必已经习惯吞下苦楚,咬紧牙关扛过去。
坚强的、可爱的,他的李牧星。
郎文嘉垂下眼帘,藏起对子一的怜悯,和想到李牧星的心软。
他不想要有一天,李牧星情绪崩溃时,身边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对她冷言冷语的人。
也不知她现在躲在哪儿?他得快点去找她了。
一墙之隔,李牧星的呼吸变得急促。
子一恶毒的话、郎文嘉的沉默,全化成某种具腐蚀性的汁液,逐渐从胸口淹上来,把她的咽喉灼烧得很疼很疼。
他是在默认子一的话?他觉得她让他感到负担了?
没关系。
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