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描金长桌供着青玉光素嵌烧蓝座烛台,古太医垂首侍立在长桌前,他躬身,用指腹轻轻擦起一点?药粉,在鼻尖嗅了一嗅。

须臾,古太医面?色大变。

“主子,这是匈奴的梦石散。梦石散乃是用丹砂、雄黄、白矾炼制而成,有致幻之效。服用后意识涣散,真假难辨。”

吴管事大惊:“可这是从白二公子屋里?搜来的,他并未去过匈奴,何来的梦石散?若不?是主子见多?识广,一眼认出白夫人和二公子不?对?劲,老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天底下还有此物。”

陆砚眉眼笼罩着层层郁色。

他在边关?见过服用梦石散的人,药效发作时,飘飘欲仙如在云端,坠在自己梦中,对?外界一无所知。

古太医颔首:“这就是了,想来白夫人和白二公子用的量不?少,不?然也不?会?连主子在偏殿都不?知道。”

他一手抚着斑白的长须,悠悠叹口气。

“这梦石散吃久了,会?上瘾,一日也离不?得。”

吴管事茫然:“离开了会?如何?”

陆砚沉声:“那就不?是人了。”

吴管事吓得连着往后退开五六步,恨不?得离梦石散远远的,他抚掌。

“这白夫人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吃这东西作甚?还有这白二公子,他究竟从哪得来的?”

吴管事猛拍大腿,“怪道他们家一直往南天寺跑,难不?成这梦石散,是他从住持手里?买来的?”

吴管事喜笑颜开,“主子,这可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了,那老秃驴定和匈奴有瓜葛。主子,你……”

陆砚不?动声色拨开眼前的梦石散,忽然开口。

“你见过江三姑娘?”

吴管事一愣,随即恍然陆砚并非在问自己,他朝向古太医。

古太医一怔:“主子是在问我?”

他细细回想,“没见过。”

每回他去江家的禅房,江三姑娘都碰巧不?在。

“……不?在?”

陆砚指骨在案几上敲了一敲,“这么巧?”

眼前又一次晃过江稚鱼的身影,明?明?陆砚并未亲眼见过她,甚至连声音都没听见,可他还是莫名觉得眼熟。

“这事老奴却是知道一点?。”吴管事低声。

“江三姑娘不?喜见客,这事在江府并非是秘密。她身后又有江老夫人,能推的江老夫人都给她推了,江大人心中有怨言,却不?敢对?母亲指手画脚。”

他不?解,“主子是怀疑江三姑娘和白夫人一样……”

当务之急是找出南天寺住持和匈奴里?应外合的证据,吴管事理所当然以为江稚鱼也牵扯其中。

“不?是。”陆砚言简意赅。

吴管事长松口气。

“那就好,老奴还想着江三姑娘如今年?纪轻轻,怎会?和白夫人一样用上梦石散?”

他扼腕痛惜,“说来这白夫人也是可怜,听闻她和白大公子本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惜天意弄人。”

陆砚想起殿内听见的那些声响,面?色黑了又黑,他嗤笑:“郎情妾意?”

吴管事尴尬,干笑两声。

“白大公子走得早,这也怨不?着白夫人。且白家兄弟两人的才学品行都不?相上下,不?然白夫人也看不?上。”

陆砚拢眉:“若不?是不?相上下呢?”

吴管事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那白夫人哪会?看上?珠玉在前,谁还会?看得上鱼目?”

陆砚黑眸低敛,一言不?发。

耳边好似想起那人坐在自己马车上,不?顾众目睽睽,拿性命胁迫自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