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周晏礼看了陆弛一会儿,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哀悯,又像是无奈。

阴暗的光线下,陆弛分辨不出周晏礼脸上的情绪。只是,在有关周晏礼的事情上,陆弛向来不敢赌,也赌不起。因此,他总是率先屈服的那一个。

于是,陆弛松开自己的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多么希望在这晦暗的光线下,周晏礼也与自己一样,看不穿对方脸上的喜怒。

陆弛放软了嗓音,柔声说:“好啦,你想穿什么都可以。你穿什么我都一样喜欢。”

说完,陆弛任由周晏礼穿上了自己的睡衣,又拿了块毛巾开始为周晏礼擦头发。

因为停电,他们无法使用吹风机,擦头发变得格外困难,而周晏礼又向来不喜欢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

因此,陆弛擦得格外卖力,直到手腕酸痛了都没有停止。他只想快点把周晏礼的头发擦干,好让周晏礼能舒服一点。

过了一会儿,周晏礼握住陆弛的手,顺势将毛巾拿了过去,说:“你歇一歇,我自己可以。”

陆弛点了一下头,他轻咳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走出卧室,陆弛没有去接水,反而走进了洗手间。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溢出,痛苦的哽咽在唇齿间泄露。他拧开水龙头,试图用“哗哗”的流水声来掩盖自己的懦弱。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因何而来。也许是为周晏礼,又或许是为自己。他只是突然心好痛。

等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陆弛抬起头,就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镜子中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上爬出的一条条细纹。

他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些年,他实在变了太多,变到连自己都认不得。

那么周晏礼呢?他还能在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模样么?

身为超忆症的周晏礼,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的每一个场景,遇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种声音,嗅到的每一种气味。那么他一定记得年轻时熠熠闪光的陆弛,记得他最爱的模样,还有最爱的那张脸。

那么周晏礼是否也会在心中比较呢?周晏礼所爱的,究竟是回忆的载体,还是如今的自己?

脑海中会冒出这个想法,连陆弛自己都觉得荒唐。明明他知道周晏礼有多么依赖自己,明明他知道周晏礼根本离不开自己。

哪怕是因为他的病。

第12章 或许分开会更好

陆弛刚一走进卫生间,周晏礼就跟着立在了门外。他太了解陆弛了,哪怕只是一段不自然的呼吸,他都能分辨出陆弛的情绪。

他没有敲门,更没有拆穿陆弛拙劣的谎言,他只是站在门外,在流水声中,抽离出陆弛破碎的哭泣,在心中勾勒着陆弛的身体与容颜。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靠在墙壁上。他知道,比起自己无用的安慰,陆弛更需要的是发泄。

周晏礼自出生起就与别人不同。他生来就在黑暗之中,幸福于他而言是种奢侈。可正是因为生在黑暗,他愈加向往光明。而陆弛就是他的光。

他向往陆弛的阳光,贪恋陆弛的温暖,最后汲取着陆弛的能量,占有着陆弛的人生。

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没有自己,陆弛将比现在快乐得多。

他已经连累了陆弛太多。他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安慰陆弛。

他守在门外,缄默地在心间将陆弛的名字喊了千百遍,可等到卫生间内的抽泣声渐缓,他却只是站起身来,躺到床上,装作这一切从未发生。

几分钟后,陆弛端着水杯从客厅走来。他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自以为黑暗将他红肿的眼睛隐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