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地走出湖面,周身的水滴渐渐蒸发,形成迷人的水雾。
谈栖仍旧不答。
温润笑着的帝王逐渐停止了笑意。
这世上,许多人若面无表情,脸色便会难看,常被人误会是有意挑衅。
但唐皇不是。
他的脸部线条颇为锐利,仿若上苍是按照山体的棱角雕刻了他,使得他不笑时,不会给人一种故作威严和挑衅之感,只会觉得此人性子本就极冷,难以亲近。
对方说话间已走到谈栖身前,他双手搭在谈栖的肩上,手心的温热甚至能隔着布料传递到谈栖的身上去。
这个举动有亵渎仙人的意味,偏偏他说话时低下头做俯首称臣姿态,如阳光般和煦:
“坐上帝位之前,我是一名家仆,主家做事还算公道,如果我下河多捕了一尾鱼,当日工钱就能多得五文。做事就要拿报酬的,多劳多得,我一直很认同这一点,后面遇到的主家不懂这道理,我便一路造反。所以仙人啊,我把事情做了,为什么你没给我想要的报酬?”
“先前你称呼我为人间帝王,是不是意味着,你不愿意给的报酬,只能我自己动手来拿。”
这话却是陈述句。
谈栖脸色逐渐苍白,他无力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上次见面唐皇之所以对他那么客气,是人家会装,是人家第一次见他,不清楚双方之间的差距,没有做好准备工作,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第二次入梦,谈栖最开始还能回应开口说个“嗯”字,后面他便一动也不能动,连开口说话也不允许。
对方将僵直不动的谈栖毫不客气地搂抱进怀里。
他低声笑:“神仙、鬼魅,都离我这个人间帝王太过遥远,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仙家。”
笑声酥麻,充斥着无法言说的落寞之情。
这个原本令谈栖很有好感的男人,如今灵魂正疯狂往深渊处滑落,消失的铅灰色浓雾再次出现,将两人的身影都层层包裹。
谈栖四肢瘫软无力,但触感被保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些铅灰色的浓雾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躯,带来异样之感。
尤其是他前胸和下体这两个位置,发痒发疼发麻,感觉异样陌生又恐怖,简直要把谈栖逼疯。
随即他便惊恐地意识到一点,对方居然能在梦境中控制住自己的身躯就算了,居然对仙躯有改造的能力。
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间帝王。
结合此地归属,谈栖有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也许,一直未曾谋面的“阴生共主”的化身就是眼前这位!
越想越有可能啊,要知道人间要是一直处在战乱,阴生共主及下属们的工作可就饱和了,说不定二十年来都是超负荷地运作着,因此阴生共主直接派了个人间化身上来,终结战乱,结束再功德圆满回归天府之国,完全合理。
谈栖欲哭无泪,那他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唐皇抱着谈栖到了一处庙宇,将人举高,谈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庙宇正中央的金泥雕像,以及雕像后悬挂着的著名淫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妖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据传商纣王因为在女娲庙题词亵渎仙人,而被降灾,最终灭国。我从前听这故事总是嗤之以鼻,一介女流,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但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但他今天不止要做一个有色心的商纣王。
题词算什么,今天他就是要把这貌美非常的貌美仙家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