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老大夫犹豫着,半天答不上来。

裴羁望着帷幕里的人?,同样的犹豫迟疑。她?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忘掉吗?

门开了,阿周飞跑着冲进来,方才她?去厨房张罗着给苏樱弄早膳,突然得了消息听说苏樱醒了,此时正是喜出?望外,向裴羁略一施礼便要往里屋去,裴羁拦住:“且慢。”

阿周只得停住:“郎君有什么吩咐?”

裴羁望着里面瑟缩的人?:“她?好像不记得了。”

“什么?”阿周听不懂,“不记得什么?”

“不记得我,也仿佛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裴羁沉沉望着,她?仿佛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越发害怕,怯怯地不时向这边望一眼?,无助恐惧的眼?神,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突然便刺疼起来,“你进去看看,小?心?些,别吓到她?。”

阿周急匆匆进去了,裴羁隐在帷幕后,透过边缘,悄悄窥视。

她?缩在床角,瞪大眼?睛看着阿周,也许因为阿周是女人?,也许因为阿周生?得面善,说话又?和气,所以她?暂时没?有惊叫,阿周小?心?翼翼往跟前去,怕惊到她?,声音和步子都放得极轻:“小?娘子,我是你周姨啊,你好些了吗?”

她?瞪着眼?睛不说话,阿周试探着,在床前停住:“我方才给你做饭去了,做了你喜欢吃的槐叶馎饦,小?娘子,你饿不饿?”

裴羁紧紧盯着,心?跳一时快一时慢,怪异得揪扯着,看见她?茫然的目光,她?微微摇着头:“我爱吃这个吗?我不记得了。”

阿周鼻尖发着酸,试探着在床沿坐下:“小?娘子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她?还在摇头,“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外面有那些多男人??”

她?那样小?,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裴羁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抱她?,想吻她?,想竭尽所有安抚她?,想跪倒在她?膝边,告诉她?不用怕,所有的一切,他都会为她?安排好。

在澎湃的心?潮中微微仰头,有一种认命的解脱。大夫轮番诊脉都不曾提过别的事情,也许她?并没?有身孕,但即便没?有,他也会娶她?。

就这样清醒着警惕着,竭尽全力阻止着,终归还是无可挽回的,一头栽了进去。

“小?娘子,”帷幕里阿周的声音哽咽起来,“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帷幕上轻轻的晃动,她?的影子在摇头:“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从前的事,记得夫人?吗?”

“不记得了。”

阿周哑着嗓子,几?乎要哭出?声:“那么小?娘子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家在锦城,我阿耶在那里,”她?紧紧抱着膝盖,单薄的身子蜷成小?小?一团,“他很疼我的,你能送我去找他吗?”

裴羁心?里猛地一疼,转开了脸。

她?想她?的父亲了,也许那是唯一一个,真心?真意疼爱着她?的人?吧。

一刹那间突然明白了在裴家时她?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固然是为了利用他在裴家站稳脚跟,但其中,也有真心?想与他亲近的 的成分吧?不然她?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羡慕的目光看着裴则。是羡慕裴则有父有兄,有人?疼爱吧,每一样,都是她?不曾有的。

他总记得她?聪明,总防备着她?利用,却忘了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娘子,自小?没?了父亲,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总是要拼命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的吧。

他过去对她?,太苛刻了。

帷幕内。

“可是阿郎他,他,”阿周哽咽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