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的,”苏樱觉得心虚,又觉愧疚感动。他永远不会知道她这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但他那样好,有他炽烈真诚的爱,那个阴暗见不得光的她,终有一天会慢慢消失吧。她会成为他心目中那个美好的爱人,“一会儿就好了。”

裴羁看见路人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望向堤下,望向水边相依的他们。十六岁樱花般的少女,和十六岁新竹般的少年,出众的容貌气质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他们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让春风也跟着柔了几分。

但他洞若观火,清晰地分辨出两个人之间,窦晏平更为沉迷。

当初他亦是这般看着窦晏平一点点沉迷,一点点陷进她的罗网。起初是她费尽心机接近,后来不需她说,窦晏平自会想出借口来裴家看她。他不曾干预,美色从来都是男子修身立性必须过的一道关,假如窦晏平过不去,他亦不能耳提面命,强拉他出来。

直到那个傍晚,昏暗的书房里,她轻轻唤着哥哥,吻了他。

尘封的记忆不受控制的,绵绵不绝涌上来,裴羁沉默地站着。离开一年多,原来只是暂时忘记,却从未放下。

可笑他什么时候,竟成了自己最鄙薄的人。

裴羁转身离去。

“待会儿我和裴兄一道送你回去,”窦晏平说着话回头一望,怔住了,“裴兄怎么走了?”

苏樱抬头,裴羁背影一闪,隐入春明门漫长幽暗的门道。

第 6 章

卢元礼将近午时才回到家中。

原以为王钦找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到了却只是王钦的随从询问数月前他丁忧时未曾交接完的一些事项。王钦身为太监头领,枢密使,连皇帝也得忌惮三分,卢元礼所在的金吾卫属王钦管辖,从前他也算得上是王钦半个心腹,哪知丁忧卸职之后,连面也见不上了。

世态炎凉大抵如此,他一日无权无职,王钦便一日弃他如敝履。卢元礼想起近来官员多有走门路夺情不丁忧的,只要王钦发话,他也能夺情,重回金吾卫,忙向王钦报了求见,哪知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曾见着,此时颇颇有些窝火,大步流星走进门来,夏媪正候在那里:“大郎君,老夫人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又是为了苏樱。卢元礼瞥她一眼:“就说我没回来。”

“方才门上已经回禀老夫人了。”夏媪劝道,“老夫人一向疼爱大郎君,何苦跟她硬顶?过去说几句好话服个软,天大的事也都没了。”

卢元礼轻嗤一声,转头去了正院,卢老夫人一看见他就拉下了脸:“孽障,跪下!”

卢元礼没跪,站在跟前挑着眉:“大母这是怎么了?”

“混账东西,你老子的热孝还没过呢!”卢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凭几上,怒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你看上谁都行,唯独苏樱不行!崔瑾是你耶耶明媒正娶抬进门的,说破大天苏樱也是你妹妹,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让人抓住了把柄,我绝不饶你!”

卢元礼笑了下:“玩玩罢了,谁还当真?我又不打算娶她。”

“放屁!”卢老夫人抓起手杖砸过来,“你耶耶为了崔瑾闹得鸡飞狗跳,大好的前程丢了不说,还贬到陇右丢了性命!她们母女俩根本就是丧门星,你要是敢沾惹,我打断你的腿!”

一年前崔瑾刚与裴道纯和离,转头便嫁了卢淮。坊间传言都说崔瑾未和离前便与卢淮暗通款曲,虽然裴道纯不曾说过什么,但御史言官因此接连弹劾,再者裴氏数百年世家,族人多有在朝中身居高位的,难免同气连枝,卢淮因此被贬出京,又得了急病,死在前往陇右任职的路上。

手杖照着面门打来,卢元礼一把抓住:“大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一直觉得卢淮的做法愚蠢至极,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