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无聊之外,他发现这也没有想象中轻松。先是输液的药水快滴完了,他叫来护士换,奶奶被身边的动静闹醒,看了护士好一会才勉强清醒,声如蚊呐地说:“能换只手打针吗?这只手太痛了。”
“奶奶您说什么?”护士没听清,连问了两遍。
周泉阳看不下去了,接口道:“奶奶说换只手打针,这只手痛。”
护士愣了愣,低头查看她的手,确实已经红肿了一大片,“行,我给您换只手。”
自己打针周泉阳是没怕过,此刻他却有点不敢看针头扎进奶奶的手里,那手近深褐色,瘦得皮包骨,血管仿佛要撑破皮肤似的鼓起来,显得有点狰狞。
相比他,护士就专业多了,麻利地扎完针换完药便走了,他连忙迎上去问奶奶感觉怎么样,奶奶混沌的双眼全然陌生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恍然:“哦,是小周啊。”
“是我,奶奶。”他说,“想喝水吗?还是吃点东西?”
奶奶勉强笑了笑:“不用啦。小逸呢?”
他没敢说苏逸去给人补课了,怕奶奶心疼,“他……去上厕所了,马上就回来。”
奶奶点点头,再次合上眼睛。
周泉阳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也不敢玩什么游戏了,怕太入迷察觉不到老人的风吹草动,于是只能数药水的滴数。
数到三百八十一的时候奶奶无意识地哀吟一声,他扑上去想问怎么了,却发现对方似乎根本没醒,他犹豫一下,看了看针头没有回血,就忐忑地又坐了回去。重新数到五百六十四的时候奶奶睁开眼,用沙哑的嗓音叫了他一声,说想喝水,他立刻把病床摇起来,兑了杯温水想要喂给奶奶,没想到老人坚持要自己喝,他只好把杯子递过去。喝完水没多久,奶奶便又躺下陷入昏睡了。
病房里还进来一个新病人,陪同的家属挺多,乌泱乌泱的快把房间都塞满了,每个人手里都拿了点东西,水桶衣架什么的,差点把医生堵在门外。
“都让让都让让,先让医生进来啊,”那医生一边喊一边往里挤,经过奶奶床位的时候对周泉阳说,“哎小伙子,把你奶奶的便盆清一下,这里人多,一会谁踢到就不好了。”
周泉阳一愣,倾了倾身才看见摆在病床另一边地上的便盆,里面只有一点液体,确实没即时清理掉。他本能地迟疑一瞬,这点迟疑还没从心理活动转化成外在表现,门口就传来一声:“别动,我来。”
苏逸急步走进来,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垫着拿起便盆,径直往病房内的厕所走去。
鉴于他手上的东西,那一大片家属没人敢挤他,还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周泉阳也赶紧跟上去,中途还是被挤了几下,追到厕所门口的时候看见苏逸正在洗手台前一遍一遍地洗手。
苏逸刚刚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一直都皱着眉头,见着人了才松开。
并且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对方对于洗手这件事这么执着了。
阿姨没多久也赶回医院,把他们两个一并轰走。
出来的时候是傍晚,路边的小炒店和小吃推车正炒得火热,锅里热油噼里啪啦,升起一股股烟,混起来有点像腊肉炒芹菜的香气。
周泉阳一闻就饿了,想邀请苏逸去他家吃饭,又想起阿姨刚刚说厨房里留了饭菜,苏逸大概还是得回家吃。他看一眼苏逸,恰巧对方也看过来,夕阳的橙光在眼睛里一闪而过,把他想说的话给闪忘了。
“回家吗?”苏逸问他。
“嗯。”他伸了个懒腰,“先陪你去公交站等车吧。”
他们一起走到斑马线上过红绿灯,进出医院的人都行色匆匆,还有些站在路边点一份炒面就扒拉着塞进嘴里,塞完了再回到医院去。周泉阳又起了平时周末跟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