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因深吸一口气，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那个最初的系统，他猜测过系统应该是以人类的外形作为本体的，如今能量耗干，那个家伙无法再操控他，计划落空，只能躲在这里等待最后的审判。

雪落了下来，落在晏因脸颊上，慢慢融化。

末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太快，晏因抬手摸了摸，擦去那点冰凉的水迹，一步一步走向那间简陋脏污的杂物房。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晏因其实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只是那一刻他并没有意识到，而当他看见里面背对他们坐着的人影，心脏倏地缩紧

晏因嘴唇褪去了血色，那人转过头，是一张漂亮的熟悉面孔。

那双平静的、带着欣赏的、与晏因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抬起，对上他的视线。

连周决野都愣住了。

牧盛遥皱起眉，凌择下意识上前，把哥哥挡住。

那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盯着晏因，哽咽地喊：“父亲……”

晏因忍不住想要推开挡在面前的凌择，被凌择拦住：“哥哥，他不是……”

“你们早就知道了？”晏因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痛苦，“你们早就知道，浔儿……不在了吗？”

那天说开真相后，他有很多次想问关于晏宗渠的事，原以为他们会主动提起，然而他们没有，那个时候晏因就隐隐察觉到什么，所以后来他没有再问。

因为他不敢想，那个求着他不要丢下自己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遇了什么。

直到现在，亲眼见证1181系统本体是宗渠的样子，他才敢确认是系统吞噬了晏宗渠。

“晏因！”

周决野被甩开，伸出的手犹豫片刻又慢慢垂下。晏因推开凌择，快步走近系统，攥住了他染血的衣领，“你对他做了什么？”

系统盯着他那双愤怒的眼睛，足足盯了十余秒。

突然，它笑起来：“原来骗不过你，你真是……被人类同化了呀。”

“还是以前的你更好骗，说什么都信，乖乖供我驱使。”它的声音是正常人类的声音，但说话的语调却有些慢，很像是刚刚学会语言的幼童，“1181，当初不是我，你的意识早就散了，哪里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1181号系统缓慢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漆黑的眼珠陡然变化为深蓝，无数代码从他剔透的蓝色瞳孔中一闪而逝。

“哥！”凌择迅速冲过去，一脚踹在系统胸口，把对方踹地倒地不起，“噗”地喷出一大口蓝色血液。

他眼瞳涣散，看上去坚持不了太久，蓝色眼珠缓缓转动，移向凌择，好一会儿，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你啊……”

凌择的背影僵硬了一瞬，只听他轻轻地道：“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我呢？”

这句话灌进了凌择耳朵里，他停跳已久的心脏似被插了把刀，狠狠地痛了一下。

周决野按住他的肩，随后看向系统，说：“戏演到这里，该结束了。”

他的枪抽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冲着系统扣下扳机，在那千分之一秒间，晏因忽地转身，空洞的眼眸形成漩涡，对上周决野冷漠的视线。

幸好周决野反应够快，及时错开，那杀气腾腾的子弹才没有穿透他的眉心，而是擦着他的侧脸钉入了地面。

“晏因？”周决野错愕地看着他。彧偃

晏因做了一场梦，确切的说，是那些零散的记忆终于被串联了起来。

那时候，他的意识是漂浮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死亡让他彻底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在一片废墟里，为什么要走一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