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挂了个长毛的月亮,顾来抬头,说:“还会下雨。”
果然,没过多久,周语便尝到了水滴。
他送她上楼,放下马灯,一语不发又下楼。
他的拖鞋敲打在木板上,踢踢踏踏的响。周语靠在床上,手指随着声响,一点点在床沿打着节拍。
手指上的触感还未完全消失,稍作回味便能喷涌上来。
那么一双,柔软的雄性的唇。
周语睡眠浅,天快亮时,电已经来了。楼下有微弱的光,有水声,瓢盆声……还有,一听就不是女人在做的搓洗声。
惺忪而起时,大地明朗。
阳台门敞着,暴雨后的清晨清新凉爽,晨风夹着稻谷香直往屋里灌。
炊烟不直,山顶薄雾朦胧。
走到楼下,顾来正蹲在后院里忙活,见到周语,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桌上有南瓜稀饭。”
周语走过去看他在弄什么。
头顶的晾衣绳,两件体恤之间挂了一条深蓝色内裤,目测在XXXL码。
一颗水珠挂在裆部,欲滴不滴。周语歪头让了让,问:“你哥尿床了?”
顾来轻咳一声,“不是。”始终没有看她。
周语挺随意的“啊”了一声,“那就是你尿床了。”
“……”
周语在他背后观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顾来的脸烧过那阵,这才站起身,用手肘蹭去鬓角的汗,沾满泥巴的手对灶台那方抬了抬:“给你的。”
周语靠在门边,头往后仰,看见大铁锅的锅盖上,密密麻麻贴着南瓜子。
她刚来这儿时犯了烟瘾,找他要瓜子解馋……他都记得。
周语抿着嘴笑一下,捻了几颗放在掌心里,嗑起来。初尝没什么味道,嚼到后面带点回甜,很香。
顾来看着她吃了几颗,又蹲下去在泥土里鼓捣。
后院不大,十多平。角落堆了农具和一台石磨,由于背靠着峭壁,形成天然屏障,所以顾家人把这里当成澡堂子。
顾来在边上,用红砖砌了个小花坛,里面堆满了肥沃的土。脚边放着半袋水泥和几把铁器,几根青葱嫩绿的小藤蔓栽在土里。
他动作熟练,干起来有模有样。
南瓜子被铁锅烘烤得很脆,竟能嗑出葵花籽的感觉。周语吐出的壳,小母鸡跟在后面啄。
她凑上去问:“你种的什么?”
顾来将一根两米来长的竹竿□□泥里,说:“葡萄,”回过头,加一句,“紫葡萄。”
周语指一下竹竿:“葡萄藤知道要顺着棍子长吗?”
“知道。”
“它又没眼睛,怎么知道?”城里人就爱问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顾来解释不来,愣了半天,横竖就这么一句,“它知道。”
他蹲的地方刚好能受到日照,他在阳光下眯了眯眼。周语看着他笑一下,南瓜子爆破,“咔”一声,在她红唇白齿间。
他移开视线。
种好了葡萄,顾来在盆里浇水洗了手,盛两碗饭。揭开菜罩,里面一碗泡子姜,一碗蒜炒豇豆。
周语说:“我不饿。”
一只碗已经推到她面前,他言简意赅:“吃。”
周语“哟”一声,正经八百的说:“你对嫂子挺霸道啊!”坐了下来。
顾来也不理会,埋头风卷残云,瞬间喝了三大碗。
这时从门外来了一个男人,五十来岁,深蓝色解放帽,老旧的中山服,拿一根大烟杆。老干部的打扮和姿态。
男人背着手跨进门槛,拉长声音喊:“顾二娃,吃啥好东西呢?”
顾来连忙站起来,恭敬的喊了声:“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