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屋拿枕头,簸箕很大,用热水擦过,平滑凉爽,有淡淡花椒香。周语曲着腿,还是挺自在。
群山做井,井底是浩瀚苍穹。万籁俱寂,她仿佛乘着一叶扁舟,漂浮在星海。
宇宙万物尽收眼底。
那一刻,人与蚊蚁虫蝇没有区别。
蚊虫喜光,各路昆虫飞蛾在马灯旁边萦绕。顾来吹了灯。
院子暗下来,也静下来。
院子静下来,心也静下来。
顾来摇蒲扇,凉风混着丽生家的茉莉花香,全扑在她身上。
周语侧头,那男人坐在旁边板凳上,有下无下的摸狗头。
周语突发奇想:“哎,你多少斤?”
“160。”
“我90,加起来250。”这个数字让她乐了乐,她撑起脑袋,“如果我俩睡一块儿……”顾来坐的凳子咯吱一响,周语说完,“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垮?”
“……”他几不可察的松口气,“不知道,你睡你的。”
周语嘿嘿笑两声。
月光似水,缓缓的淌。
簸箕的表面打磨过,但难免会有尖刺,她食指被竹刺扎破,指尖冒出血珠。
百无聊赖,她突然说:“讲点趣事来听。”
顾来侧目,恰见到她将出血的手指放嘴里,他若无其事的别过眼,“讲什么?”
“知道什么说什么。”
“不知道。”
周语提示:“家长理短,鸡零狗碎。”
“……”他还假装很给面子的,努力思考一番,然后还是那句,“不知道。”
周语黑了脸。
顾来无奈:“我知道的,你都不爱听。”
她压着性子:“万一我恰好喜欢呢。”
他偷看她,先打预防针:“你可能真的不爱听,”周语冷飕飕扫他一眼,他才慢慢说,
“山药性喜温暖,不耐霜冻;李子喜光耐荫,抗寒怕碱。小鸡出壳补液盐,4天补砂砾。竹编品挑压为经,编织为维,竹丝篾片可以编织出任何东西……”
他听到旁边女人在笑,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来。
周语憋着内伤,推他一把,“继续啊。”
顾来硬着头皮:“黄鳝雌雄同体,幼时是雌,生殖一次变为雄……”
周语思维发散快,立马提问:“它们交.配时,雄黄鳝不是老牛吃嫩草?”
“……”顾来沉着气,隔了阵儿才说,“他们不交.配,雌鳝产出卵,雄鳝把**射在卵上。”
那两个字他说得含糊,一带而过。周语敏而好学,半撑起身子:“把什么射在卵上?”
他立即说:“没什么。”
静了一秒,周语爆笑。
大黄梦醒,抬头巡视形势,确定没有敌情,原地转一圈,趴地上继续睡。
顾来坚决不再讲了,点起烟。
周语半躺着,支腮说:“给我一支。”
他这回没犯固执,抽出一根递给她。
“前几天遇到个哑巴,脑子有点问题,”周语吹出一口烟,似随口一问,“你认不认识?”
“许哑巴?”
周语下巴示意,“说说她。”
顾来在心里组织一番语言,才说:“她也是人贩子拐来的,卖给了许家。听说是太想家人,精神出毛病了。”
周语盯着高处好一阵没说话。
话题敏感,加上周语的态度,顾来心里有些打鼓,偷瞟过去。那女人支着长腿,抱着膝,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周语动了动。
指尖烟灰长了,她弹去,又问:“除了妇女,这儿还有人买小孩?”